這樣一想的話,其實如今的毛小豆也能解拓跋珪和拓跋嗣的急迫和無奈,解他們想要在鮮卑人徹底喪失優勢前打下漢人的江山,解他們那些冷酷無情枉顧他人性命的決定在更長遠的角度來看是必要的,只是解歸解,站在毛小豆和諸葛承的立場上,該攔還是一樣要攔而已。
可是這些東西自己懂了一回事,怎麼去告訴才二十來歲的拓跋燾又是另一回事,在毛小豆還在斟酌措辭的時候,本來坐在他倆中間只是一段記憶的拓跋珪卻開口了。
「阿承,你是對的。從我們入關選了漢人的土地開始,就會慢慢變成適合生存於這片土地上的人。所以變成漢人這件事本身既沒有什麼奇怪,也不該被我們所恐懼,這本就是這片土地上運行的天道之一。」
「然而我們鮮卑人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這些驕傲也許不能以我們擅長的那些騎馬射箭的技藝的形式傳承下去,但我們至少可以趁著我們還擅長那些技藝的時候善用它們來奪取天下。這樣縱使我們最終都會變成漢人,後世子孫已經記不得鮮卑曾經的驕傲,也會記得我們同漢人一樣,是這個天下的主人。」
拓跋珪說著說著自己起身向前幾步,又轉過身來看向廚房裡面,但現在的這個角度就像是他刻意轉過來要對著毛小豆和拓跋燾說話一樣。
「我大魏以武立國,哪怕以武興也終會以武亡,那也是我們鮮卑人自己選擇的宿命,至少我們也和天爭過命了。」
「皇爺爺,孫兒明白了。」
毛小豆不知道怎麼說的問題,卻被拓跋珪本人二十年前的感悟說明白了,既然拓跋家自己有他們的念傳承,那毛小豆樂得不用再繼續多嘴,他只是在確定拓跋珪把一切都想明白後徑直去拿火塘上的魚湯喝後就結束了回溯。畢竟他們倆只能看又嘗不到味道,這麼巴巴地看人吃飯著實沒什麼意思。
「多謝亞父,不但讓我能看見皇爺爺當年的樣子,還順帶解了心中疑惑。」
拓跋燾此時已經下定決心了,反正天若能正常下雨讓今年沒有糧食的後顧之憂的話,那就年內直接徵兵北伐柔然,不行就再攢兩年家底再打。窮兵黷武的確是鮮卑的問題,但只要在鮮卑自己拖死自己前幹掉所有對手,哪怕日子過得苦一點,一代代的人死得多一點,這些代價都是值得的。
「既然我們能看見皇爺爺當年在這裡的樣子,亞父能不能……再讓我看看父皇之前在這裡時是怎樣的?」本來解完惑的拓跋燾是可以直接離開的,但既然有這種手段,少年皇帝還是想再見見他英年早逝的父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