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毛小豆手裡的傘掉落,磕在船沿上又翻身落到了河面上,現在由它來代替毛小豆仰天漂在水上。在後面目睹了全部過程的船家長嘆一聲拿了根竹竿一鉤一撿把傘從水裡又撈了出來。
「早就和二位說了要小心,還好只是掉了把傘,要是人掉下去可就不妙了。」
終於在船家的提醒聲里清醒過來的毛小豆慌亂而蠻橫地推開阿拓,從一旁硬是擠開一條路,上了岸撐開自己的傘消失在了碼頭拐角。
被留在原地的阿拓從船家手裡接過了原本屬於他自己的那把傘,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直到細細梅雨一點點在他的手掌心裡也攢出一片小小水塘,阿拓搖搖頭一揮手,任那半天才攢起來的雨水瞬間從指縫間流走,半晌之後才撐開傘同樣上了岸。
這一次,阿拓確信,有什麼已經不對了。
阿拓還是在街角找到了毛小豆,就算再怎麼慌亂失措毛小豆也不至於拋下任務置阿拓於不顧。只是在阿拓眼裡,躲在屋檐下抬頭看著瓦片上掉下的雨滴的毛小豆的樣子實在太過可憐了一點。不知為什麼,毛小豆本來就白皙的皮膚現在看來一絲血色也無,這種病態的蒼白臉色莫明讓阿拓想起對方上次在賭坊門口吐血倒下的樣子,這種不好的聯想讓阿拓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毛小豆一手抱著自己的肩膀,看起來好像覺得冷的樣子。
大概剛剛他們這番折騰下來,他渾身都已經被淋得濕透,所以現在帶著潮氣的單薄衣衫沒法再為身體保暖了。那一刻阿拓腦海里閃過的居然是他應該可以再抱抱他,甚至抱得緊一點久一點,那樣他就不會再冷了。
是啊,真的,太不對了。
阿拓閉上眼睛抬起頭長嘆了一口氣。
睜開眼又回到現實的阿拓想要挽回這種不對,於是硬生生地壓下自己腦子裡那個不合時宜的解決辦法,慢慢走到毛小豆的眼前。
「你冷嗎?」
「什麼?」毛小豆後知後覺地放下了自己抱住肘關節的那隻手臂。
「沒有,不是的。」
然後對話就又戛然而止了,毛小豆抬頭與阿拓對視著,他們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見了太多不該出現在這裡又看不明白的東西。沉默讓一切都仿佛慢了下來,只有雨聲和心跳依舊固執地記錄著時間的流逝。過長的安靜讓開口解釋變得更加困難,他們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的欲言又止,可是抽動的嘴唇最終還是變成了一個尷尬的表情。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們倆之間幾乎要了人命的寂靜,所以這場在阿拓的想像里大概永遠都不會停的梅雨停了。而毛小豆的視線終於被從阿拓臉上引開,他看向了遠處天空中的什麼東西,表情漸漸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