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繡坊,溫嶼這時腦子清明不少。她從油燈中取出燈芯,準備將燈油滴在柴禾上,用燈油引火。
這時,荀舫不知從何處搬了幾塊石頭進屋。溫嶼朝他看去,他也朝溫嶼看來,視線在她拿著的燈芯上停留,再看向她藏荷包之處,嗤笑出聲。
溫嶼明白他的意思,燈油貴,他在嘲笑自己,沒錢還用燈油引火。
身無分文,竟敢如此囂張!
溫嶼不搭理他,在柴禾上滴了燈油,拿著火摺子,學著荀舫那樣吹。噗呲幾下,火摺子燃了。又學會一項技能,溫嶼很是高興地生火。
這下柴禾一下燃起來,溫嶼放上炭,等了一會,炭跟著燃起來,她不禁愈發高興,看向旁邊悶聲忙碌的荀舫。
撿回來的石頭,荀舫在地上壘了一個灶。灶的比小爐大,再堆上柴禾,極為容易燒了起來。
兩人各自生起了火,彼此對視,再次別開頭。
先前兩人都不大聰明,好似現在也如此。
他們光顧著生火,忘了要將陶罐放上去燒水。
溫嶼起身去拿陶罐,準備舀水時,荀舫提走木桶,將水傾倒在門外的水渠中,去井邊重新提了小半桶水回來。
原來他還記得先前自己喝過桶中的水,溫嶼看著他濕了變干,此時又濕了一塊的衣袍,沒有說話。
他就這一身衣衫,等到發臭時,再看他的潔癖如何辦。
洗過陶罐,溫嶼煮了一罐子滾水,將新碗碟都燙洗過一遍,倒了一盞水涼著,再去擦拭臥房。
鋪好被褥,溫嶼回到灶房,壘起來的灶火已經熄滅,陶罐里的水滿著,荀舫不知去了何處。
溫嶼也不管,自顧自喝了杯盞中的水,洗臉擦牙,熄了小爐。打了些熱水去臥房,囫圇擦洗過身子之後,鑽進了被窩中。
混亂驚險的一天,終於結束。
此時放鬆下來,溫嶼以為自己會感慨,迷茫。可惜周身上下,連骨頭縫都痛。她什麼都不想,只盼著趕緊好轉,能睡個安穩覺。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睡了過去。在迷迷糊糊中,溫嶼仿佛聽到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估計是荀舫在咳,她咕噥一聲,拉起被褥蒙住了頭。
「柴禾,賣柴禾咧!」
溫嶼在睡夢中,被叫喊聲驚醒。她睜開眼,望著灰濛濛的屋子,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柴禾,賣柴禾咧!」外面又在叫喊。
溫嶼清醒了些,記起草棚中只有小半捆柴,她準備再去買一捆放著。剛坐起一半身,又痛得倒下去。
「算了,用完再買。」溫嶼安慰自己,很快就睡著了,直到被餓醒。
外面天已經放晴,太陽明媚。睡過一覺,渾身依舊酸痛難忍,溫嶼強撐著下床,挪去灶房。
荀舫不知何時已經起來,砌起來的灶煮著水,他坐在旁邊的小杌子上烤火。
不知荀舫的臉是被火烤著,還是生病發燒,青白中頂著兩塊紅暈,嘴唇也嫣紅,像是抹了口脂。
若忽略頭頂青紫的包,倒也唇紅齒白,美嬌娘初見雛形。
看到溫嶼,荀舫行動遲緩,朝她看來。溫嶼發現他的眼睛也血紅,確定他是生了病。
溫嶼前世是病人,對病人多了幾分體諒。舀了熱水洗漱,順便問道:「你可還好?」
一開口,喉嚨發痛,聲音沙啞得像是牛哞哞在叫。
荀舫頭搭在膝蓋上,蜷縮著身子,答了句:「還好。」
他的聲音也差不多,像是破風箱呼呼,帶著尖鳴回聲。
兩個病人都沒再說話,溫嶼兌了兩碗淡鹽開水,她端了一碗,眼神示意荀舫另一碗歸他。
荀舫神色呆怔,看到溫嶼端著鹽水去漱口,再小口喝著。他反應過來,學著她那樣漱口後,將淡鹽水喝了下去。
一碗水下肚,空蕩蕩的肚皮變成水在裡面晃蕩盪,依然餓得慌。
不算欠債,如今溫嶼還剩下不到十二兩五錢的銀子,加上一幅丁香大小的金耳釘。
如何賺錢還毫無眉目,溫嶼必須省吃儉用。雖然渾身乏力,決定不再出去花錢,現在開始自己煮飯吃。
溫嶼在以前生病躺著的時候,看過無數視頻,做飯尚屬於理論派,打算從最簡單的煮粥開始。
舀了一碗糙米,溫嶼見外面的穀殼大半還留在上面,她不禁猶豫起來。以她現在的嗓子,估計難以下咽。
灶房有個石臼,溫嶼將糙米放進去,準備舂掉外面的穀殼。她拿著杵搗一陣搗,不知力氣還是技巧原因,糙米濺了一地。
溫嶼捨不得,放下杵搗,一粒粒撿起放回石臼。
荀舫縮在灶邊,饒有興致看著溫嶼撿米。察覺到他的打量,溫嶼撐著石臼起身,將杵搗一扔,下巴一點:「你來。」
荀舫拉下臉,溫嶼視而不見,起身到案台邊。昨日沒捨得買肉,雞蛋兩個大錢一個,溫嶼買了四個。
拿起一個雞蛋,溫嶼掂量了下,聽到身後傳來舂米的動靜,她遲疑了下,再拿了一個在手。
糙米舂掉穀殼,變成了碎白米。溫嶼算了一下,雖說鋪子中的白米要比舂出來的完整,新鮮,但買糙米自己舂,要比買白米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