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稱呼是楊月荷讓他改的。
他每次都是一口一個宋姑娘的叫她,楊月荷說他叫的見外。
乾脆讓他跟著楊月荷一起叫阿昭。
祝妙清起先聽他這麼叫還覺得有些彆扭,多叫了幾次,她也聽得習慣了。
她也不好再一口一個江大人的叫,乾脆將對他的稱呼也改成了江大哥。
「我還是不要出去了。」她搖了搖頭。
「這場雪下的太大了,我剛剛去縣衙聽說,大雪已經封了路,柏年縣如今是進不去也出不來。你安心出去轉轉吧。」
祝妙清倒是有些心動,便答應了。
她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身上系了件淺粉緞子立領披風,領子高立,剛好能遮住她的半張臉,又戴了頂兔毛的雪帽,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她又叫上了楊月荷和芸娘,幾人一起前往瞭望凌河。
祝妙清對冰嬉一竅不通,河面上如今已經開始玩起了搶冰球。
她遠遠看著,手裡牽著芸娘,帶她在冰面上滑冰玩。
江知年手裡拿了兩個冒著熱氣的烤紅薯走了過來。
給了芸娘一個,又給了祝妙清一個。
楊月荷在旁邊打趣:「江縣丞,我就不配吃你的紅薯嗎?你怎麼只給阿昭不給我?」
江知年眼神閃躲,僵硬張張嘴,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乾脆說:「我再去買幾個。」
「算了算了,我和芸娘吃一個。我瞧著阿昭手裡那個也吃不完,你乾脆與她一起分著吃吧。」
祝妙清瞥她一眼:「月荷姐,你又開始說胡話了。」
楊月荷意味深長的嘆著氣搖頭,沒說話,帶著芸娘去一旁吃紅薯了。
祝妙清聽完楊月荷的話,便沒什麼胃口了。
她將紅薯給了明月,自己一人在湖面上悠閒的散步。
江知年跟在她旁邊,「什麼時候走?」
她答:「等雪化了就走了,當時與父兄約好了兩月後,我便去雲州與他們會合,算算日子,也馬上兩月了。」
已經快兩個月了。
謝寒照應當放棄找她了吧。
她現在只希望,不要出岔子了。
「雲州倒是個好地方,四季如春,你這麼怕冷,正好能去雲州躲躲寒。」
祝妙清的臉頰和鼻尖被寒風吹得泛紅,她揚起唇角,如春風吹冬雪一樣明媚。
「江大哥,這段時間你對我的恩情,我無以為報。等我到了雲州安頓下來後,便送信給你,你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必當傾力幫你。」
她正走著路,腳下忽然一滑。
好在江知年手快,伸手托住了她的腰,將她穩穩扶住。
祝妙清站穩後,急忙和他扯開距離。
江知年手指握成拳,吞吞吐吐的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見你差點滑倒……」
「江大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她臉上閃過尷尬。
只是如今對男人的觸碰有些牴觸。
從前在謝寒照身邊養成的習慣罷了。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
走著走著,江知年忽然說:「阿昭,若是你成婚了的話,他是不是就能放手了?」
祝妙清神情微怔,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答非所問:「江大哥,我現在只想侍奉在父親膝下,沒有成婚的想法。」
「若你哪天想的話,我——」
「江大哥,」祝妙清打斷他,「我先前跟你說過,我身份複雜,當時並沒有跟你說過是複雜在哪裡。其實,我嫁過人了。」
「阿昭,快過來,芸娘要你陪她玩!」
她話剛說完,楊月荷的聲音便遠遠傳了過來。
祝妙清沖江知年扯唇笑笑後,便去陪著芸娘一起玩耍了。
江知年眼皮垂下。
他想說自己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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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望凌河高處拱橋上。
一道身著鴉青錦緞銀狐大氅的男子居高臨下立在橋上,他視線死死地凝視著冰面上祝妙清的身影。
雪花落在他的漆發上,他整個人置身在霧氣縈繞的橋上,發梢和長睫被寒氣侵染的潮濕。
他身上散發的寒氣,已然可以與這數九寒天的冷相較高下了。
若影在他身後抱拳道:「小侯爺,我們拿江知年的性命威脅他母親,他母親便什麼都說了。」
謝寒照冷嗤一聲。
「少夫人化名為宋昭租住在了江知年家的隔壁,她是差不多兩月前到的柏年縣,少夫人也沒有去過寧邑。她對外一直說的是自己是打荼州來的。」
「她如何編的瞎話?」他目光如刀,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藏著冰冷的針芒。
「少夫人說荼州有個……紈絝要強娶她,所以特意到柏年縣來避風頭。」
他喉頭滾動,咬字諷道:「宋昭,紈絝,她倒是會編瞎話。」
雪花還在不停地落下。
祝妙清和楊月荷帶著芸娘上了岸。
她們滾著雪球,似乎是準備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