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一想到始亂終棄這種詞語是從湯晝恆的嘴裡說出來的,方柏嘉就有種說不出的魔幻感。
他膽顫心驚地握拳抵住唇邊,將最後一點刺癢的感覺也從嗓子眼裡排空,睫毛顫顫地抬眼看著湯晝恆:「……哥哥,你可不要亂說話啊。」
湯晝恆聲線冰涼:「怎麼,你很意外?那我問你,換成是你,看到一個號稱是你粉絲的人不久前還在微博上說『老公愛你』,轉頭就在你盡心盡力地幫他打聽事情後二話不說地撇清關係,甚至後來還完全清空了帳號,你會怎麼想?」
——演藝和音樂兩個部門並不互通,為了不弄錯情報,湯晝恆當時是專門去找公司里負責這一塊的員工諮詢的遴選練習生的相關事宜。
這件事,他那幾個演戲的朋友都知道。
後來方柏嘉在帳號上「人間蒸發」,幾個人里年紀最大的齊安歌說湯晝恆大概率被人騙了——
對方肯定是知道湯晝恆容易心軟,利用自己的粉絲身份故意博取他的同情,從而達到讓他主動幫助自己進入公司的目的。
一旦目標達成,立刻就過河拆橋,和湯晝恆撇清關係,假裝兩人並不認識。
湯晝恆雖然不解,卻也覺得對方說的不是真的。
如果方柏嘉的確只是把他當成向上爬的工具,為什麼不繼續和他聯絡、搞好關係,這樣能獲得的便利難道不是更多?
何況方柏嘉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分明是不想過多麻煩自己,湯晝恆要給錢讓他去住賓館,方柏嘉也沒要。
這和齊安歌說的不符。
相比起不滿,湯晝恆更多感覺到的是困惑。
困惑他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為什麼突然換了口風,變得客套,從此斬斷湯晝恆繼續幫助他的可能。
後來他總算把這件事想明白了,於是決定轉換策略。
不管怎樣,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當初既然決定幫對方,就應該要從一而終。
湯晝恆開始在暗中默默關注方柏嘉。
唐女士隔三差五會告知他方柏嘉在月考上的表現怎樣,評級排名如何,得到了哪位老師的讚揚這類的官方消息。
除此之外,得知秦高陽也要去參加訓練,湯晝恆同樣也讓對方幫忙看看方柏嘉和其他練習生相處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
……湯晝恆一度覺得,自己和方柏嘉的交集也就到這兒了。
他能做的本就有限,除了儘量拜託人關照方柏嘉外,此後對方是真的順利出道,還是在合約結束後另尋他路,都不是自己能干預的事。
……直到有天,唐女士和秦高陽因為同一件事找上他。
「噢喲,你托我照顧的那位小朋友好像要把自己養死了。」
秦高陽在聚餐時這麼對湯晝恆說。
「他啊,為了給貓治病,據說是把以前打工賺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這隻貓最近在找領養,我看他掛了快一個月都沒送出去。問了一下,這段時間貓一直養在醫院,住院費一天五十。」
湯晝恆接過對方遞來的手機,看了眼裡面的橘白色小貓,瘦巴巴的身體上是四條細樹枝一樣的腿。
比他第一次見到方柏嘉時看著都要可憐得多。
湯晝恆很快動起收養的心思,畢竟他已經養了這麼多貓了,多一隻不多。
關鍵是,要怎麼辦成這件事。
湯晝恆並不想直接出現在對方面前:
方柏嘉先前的行為,是一種無言的拒絕,已經足夠表明態度。如果他貿然出手,很可能會嚇到對方,從而暴露一切——
畢竟哪有那麼巧的事,方柏嘉前腳才在網上和他對話,後腳沒過幾個月,就又碰上湯晝恆本人。
得讓人替他出面。
剛好駱察最近也在首都,湯晝恆便叫他充當領養人,秦高陽作為「中介」,把貓接了過來。
為了保險,他讓秦高陽給對方留的聯繫方式也是湯晝恆自己的小號,方便後面聯繫溝通,也免得方柏嘉起疑。
一下就是五年。
這期間,湯晝恆和方柏嘉的關係始終不咸不淡,像隔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擋板。
方柏嘉看起來不想和他深交,湯晝恆也沒有自找沒趣的習慣,這幾年都只和他保持在正常的同事關係。
……然而他表面上雲淡風輕地說不怪對方,又怎麼可能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選擇向一個人伸出援手,施與好意,這個舉動中本身就暗含有一種希望得到回報的期待:
想要被人感謝,滿足虛榮心和被需要的需求也好,通過做好事方式達到對自我的認同也好,抑或是想鞏固提升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象,讓對方更加喜歡自己也好——
方柏嘉的反應卻讓他的這份「期待」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