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老沃克曼沒有和滿口黃段子的水手們聊兒女經的喜好,所以沒人知道,那個愛喝酒的乾瘦老頭竟然有個年輕的女兒而非兒子。辛西婭身形瘦削,聲音也跟甜美不沾邊,壓低了聲音便能冒充變聲期前的少年人。於是,她以前任船醫兒子的身份,得到了一份雖然危險,但不算勞累,同時薪水不菲的工作。
辛西婭計劃的很好,自己只要節約一些,最多兩年就能攢夠一筆錢,然後她可以去鄉下買塊田自給自足,或者買上一張船票去美洲,聽說那裡遍地都是黃金。
在老沃克曼幫街坊鄰里看病時,辛西婭一直是他的助手,可以說,他畢生的經驗都被辛西婭學到手了,上船幾個月,她的工作完成的很出色,不管是用最廉價的藥治療常見病,還是接骨打夾板,都駕輕就熟。
幾天前,本來應該長休,順便檢修船體的時候,船長突然接到總公司的調派,說最近新普爾蘭物資緊缺,需要增加運貨量。
船員沒沒有拒絕的權力,拖著疲憊的身軀又一次上了船。
旅途的前半段一切順利,而就在三天前,一場颶風席捲而來,月光女神號在颶風裡打轉,如同要被衝進下水道的樹葉,雖然最後並沒真的沉船,但也偏離了原本的航道,哪怕是最有經驗的老船長,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接下來的日子裡,白天偶有雨停的時候,但烏雲不散,連綿到了海平面盡頭,讓人心慌。夜裡則是沒有止境的暴風雨,會將船拋向隨機的新坐標。
不斷有人受傷,辛西婭根本沒法好好休息。
第三天的下午,她終於撐不住了。
從來不準時的生理期也趕在最難熬的時候來湊熱鬧。
連日的疲勞,干不透的衣服,讓辛西婭有生以來第一次疼的直不起腰。
偏偏有個水手摔斷了腿,怕骨頭錯位不敢走動,其他人也沒有功夫去抬擔架,船長讓人傳話給辛西婭,讓她去甲板處理。
此刻外邊還在下著暴雨。
辛西婭答應著,轉頭將目光放在了最強力的那一瓶止痛藥上。
這玩意的成分里還有鴉片汀,是她自費買來應付特殊情況,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給病人用,自己更是不想沾。
顯然,現在就是萬不得已。
灌下一口之後,疼痛逐漸遠去,辛西婭感覺輕飄飄的又有了力氣,背著醫療箱跑上甲板尋找傷員。
甲板被水泡透了,又濕又滑,辛西婭小跑著過去救人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吼叫:「讓……讓一讓……」
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被一個大木箱子撞到了後腦,她眼冒金星,一個踉蹌後背就抵在了甲板圍欄上。
同一時間,她聽到木頭斷裂的聲音。
圍欄碎了。
辛西婭是會游泳的,但在湍急紛亂的海浪中只覺著無能為力,她甚至沒法浮出水面。
靈魂比身體下沉的更快。
在陰冷黑暗的海底,她看到了炫目的光斑,幽暝縹緲的紫色環繞著她,如同跳著華爾茲的精靈,要將她引入冥河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