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旒跟隨在江家人身後, 沒多久來到一座墓碑附近。
江景把抱著的那束花放在墓碑前,是一束小雛菊,純白色的, 花瓣幼小可愛, 在微風撫過時輕輕搖動。
如果是冬天, 江景也可能會送山茶花,他選的都是江愉喜歡的品類。
墓園這種地方基本與歡聲笑語隔絕, 人們面對故去的人, 能做到的最多是釋懷,喜悅無從談起。
江母又開始抹眼淚,江父拍了拍她的背,細紋明顯的雙眼也泛著些淚光。
【故於二零一九年七月七日】
謝旒先看墓碑邊緣, 看見這行字時,他目光停頓, 數秒後才將視線移至墓碑中間。
【江愉之墓】
今天的天氣其實不錯,藍天白雲、晴朗明媚,但謝旒覺得應該是快要下雨了,否則周圍的空氣不該如此沉悶。
他後退一步,視線從那座墓碑移開,不再看它。
2019年的7月7日,他在哪裡, 在做什麼?
謝旒回想了下, 他當時應該去了另一個世界。
這一日, 該世界的隕石只差三天就要抵達地球,之後萬物重啟,他順利將這個世界的世界意志吞噬。
墓前壓抑的哭聲傳至耳邊,謝旒暫時封閉聽覺, 有條不紊地再次打開時空通道,跨越至另一條世界線。
編號091世界線——
同樣的墓園,同樣的墓碑。
看見這個結果,謝旒便重複一遍剛才的行為,一次又一次,他不斷跨越至不同的世界線。
編號042、063、085……
所有尙未被摧毀的世界線,謝旒都去看了一眼,而他依然只得到相同的結果。
這些世界的「江愉」或早或晚,每一個都死於心臟病突發。
於是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只有墓碑上刻的故去時間。
最早的是2016年,大多數墓碑上刻的時間是2018。
那個他原本不感興趣的特殊世界線,001,謝旒也去了,但這個世界也不例外。
這個世界沒有妖異也沒有異能,即便如此特殊,也不過是讓墓碑上的時間推遲兩年。
2021年12月29日,這已經是最晚的日期了。
謝旒在這座墓碑前站了會,他伸手觸碰碑文,手指在碰到墓碑上的名字時微頓了頓。
石質回饋冰冷的觸感,它靜止不動,無聲停留在過去。
世間萬物仍然蓬勃生長,但逝者的時間已經停止。
。
踏入時空通道,謝旒重新回到017世界線。
江愉在房間裡半睡半醒,自從那天意外發燒,他的睡眠質量就沒之前好,總是淺眠。
因此當臉頰被體溫低涼的手心輕貼著時,江愉迷迷糊糊醒過來了。
「你回來了。」江愉沒完全醒,困意在拉扯他,只不過習慣性的依賴讓他在這時拉住謝旒的袖擺。
謝旒沒管江愉的這個行為,只垂眸注視著他,視線在他身上一一巡過,最後落在他半闔著的眉眼。
「繼續睡吧。」
謝旒把手覆在他眼上,輕捂著他的雙眼,直到聽見江愉均勻清淺的呼吸,他移開手。
江愉的睡顏很恬靜,謝旒沒扯回被他抓著的衣服,他保持站在床邊的姿勢,看一眼窗外投映著巨大隕石影像的天空,又再次低眸,將視線放在安然睡著的江愉身上。
這個世界似乎才是最特殊的,比001更特殊。
這是唯一一個,他眼前人類仍能活著的世界。
當前世界,這個人類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的同位體消耗力量在照顧他。
那些已經被他摧毀的其他世界,同位體和他一樣,沒有遇見過這個人類。
或許都是沒機會遇見,在相遇的軌跡到來之前,這個人類已經不在了。
那為什麼這個世界的同位體就能等到?
冗雜的思緒紛擾,謝旒眉目冷淡地站立在床邊,江愉真正醒來時,抬眼映入他的身影。
「你怎麼……」江愉話沒說完,看見自己的手還扯著人家衣服,頓時呃了一聲,「我、我沒有不讓你走的意思……」
江愉趕緊把抓著的袖擺的放開,扯得太久,那上邊都被弄皺了,江愉有幾分不好意思。
可結果眼前的妖異把袖擺又塞回他手裡。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謝旒對他說,「只要不是想去外邊,你在家裡做什麼都可以。」
這個人類是所有世界線追中唯一倖存的個體,他沒有任何同位體,所以確實是……
是珍貴的,謝旒默認了這一點。
既然珍貴,適當縱容也沒關係。
江愉努力把對方衣服上被他弄出來的褶皺撫平些,然後放開:「怎麼說得像我會在家裡搗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