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陽出來了,和煦的陽光灑落在萬物上,給老人那頭蒼蒼白髮渡上柔和的顏色。
謝游看到這裡便回去了,他去到江愉的房間裡。
屋內的妖異們都察覺到他的到來,它們沒有什麼反應,因為謝游並不是需要它們警戒的對象。
江愉還沒睡醒,他仍保持著側躺的姿勢,兩隻毛絨絨的妖異被他抱在懷裡,聚合的影觸圈著他的腰身。
謝遊走近床邊,視線在江愉的頭髮上頓了一會。
是很柔軟的黑髮,目前沒有任何白髮生長的跡象。
視線往下在青年那張還十分年輕的臉上停留,謝游緩緩伸出手,手心輕貼上他的臉頰。
謝游指節分明的手指觸碰到青年的眼角,指腹在上邊輕輕摩挲了下。
傳遞過來的體溫是溫暖的,但讓謝游一瞬間有種燒灼痛感。
他曾經也覺得這個人類是短暫的螢火。
現在卻想挽留他。
第22章 馴服怪物的第二十二天
江愉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 他感覺自己臉頰貼著什麼東西,低涼的觸感,像某個妖異的體溫。
江愉覺得可能是他睡懵了, 不然為什麼睜開眼好像看見謝游站在他床邊?
但江愉保持著剛醒的姿勢眨眨眼, 眼前高大俊美的妖異並未消失。
頰邊的低涼觸感倒是在他睜眼前就沒有了, 江愉也不知道剛才貼著他臉的是什麼東西。
「你有事找我?」江愉揉著眼睛起床,殘留的朦朧睏倦讓他打了個呵欠, 「其實你可以叫醒我的。」
江愉邊去洗漱邊等著謝游跟他說事, 但直到江愉收拾好自己,小紙人把早餐都端過來了,他也沒聽見謝游開口跟他說什麼。
披散著一頭烏黑長髮的妖異只是一語不發看著他,他的情緒內斂, 表情看起來是冷淡平靜的,卻莫名讓江愉覺得這份平靜下似乎存在某種暗涌。
螢火。
謝游垂眸凝視他, 他將眼前青年的一舉一動收入眼中,這時才後知後覺注意到這抹已經侵入他世界的鮮活色彩。
人類的生命不過百年,就算是個有點耀眼的人類,這份光芒也只是轉瞬即逝的螢火而已,謝游之前是這樣看待他。
螢火蟲的生命很短暫,它們點亮的微光在黑夜中或許美麗,但對整片黑夜來說不值一提, 且轉瞬即逝。
等到火光熄滅, 黑夜會重歸於一片寂靜深黑, 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所以這個人類最後也不會在他這裡留下痕跡。
謝游是這麼想的。
但他現在才發現,這點螢火不只是具備微弱光芒,而是攜帶著鮮活明亮的色彩,它突然出現, 在他的世界裡悄無聲息塗抹屬於它的顏色。
即使它熄滅了,塗抹上去的顏色也已經是難以褪色的印記。
「你怎麼了?」從昨天就奇奇怪怪的,江愉托著臉看他,「昨天你就這樣,今天還沒好嗎?」
江愉隱隱察覺到謝游此時內斂著的煩躁和不愉快,雖然他也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對方這樣,但想了想昨天的情形,他把手伸過去。
「那給你握住……?」江愉伸的是左手,右手要用來吃早餐。
謝游沒動,他沒去觸碰江愉,也沒說話,只是和來時一樣靜默離開。
江愉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就沒心沒肺地開始吃早餐。
沒辦法,這個妖異偶爾就是會陰晴不定,這次哄不好也不能怪他,他努力過了!
但江愉沒想到從這一天開始,他和謝游之間好像進入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冷戰狀態。
江愉很迷惑,因為他都不知道這冷戰從何而起,只感覺謝游仿佛有意避開他,就算見到了也不跟他進行任何對話,下一秒就會極冷淡地撕開空間裂隙離開。
每七天的約定倒是還保持著,不過謝游給他補充心臟能源的時候不會做任何其餘的事,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模式。
又一天晚上,江愉趴在床上用手指戳戳圈著他手腕的影觸:「你的本體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鬧脾氣,還鬧這麼久……他好難哄哦。」
聚合的影觸晃了晃它的小尖刺,又把尖銳部分收回去再靠近輕蹭青年的手心,像在哄他。
站在枕頭上的渡鴉也低下腦袋,用彎彎的鳥喙蹭他手指,和影觸的表達差不多。
分身比本體乖多了,江愉心想著。
渡鴉和影觸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它們遵從本體最根本的意志,所以也不明白什麼是鬧脾氣。
謝游出門在外繼續他計劃內的收割,戰鬥剛剛結束,妖異的血液飛濺了點到他臉上,那滴血珠順著臉頰滑落,沾血的面容讓那雙幽黑的鳳眸顯得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