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來,他拒絕過市長千金的音樂會邀請,撕碎過委託人夾在案卷里的酒店地址,甚至能用《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嚇退投懷送抱的實習生。
可現在,他像個初嘗禁果的少年,為窺探一個女孩記錄之下另一個女孩的日常照片而渾身戰慄。
這種窺探的欲望讓他感到恥辱,仿佛在背叛自己堅守多年的原則。
可胸腔里躁動的灼熱感騙不了人,他這輩子,就對這個女孩產生過這樣該死的好奇。
只看一眼。
重新打開手機,迅速操作,指尖落下,法律人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這一刻碎成滿地殘渣。
頁面刷新時他的心跳快得離譜,然後——
《—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搭配上周欲晚朋友圈背景圖那張古風閉眼雙手合十的蓮花女孩,滿是嘲諷意味,周緒延猛地將手機反扣在床頭,仿佛那是什麼不堪入目的東西。
黑暗中他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期待落空的空虛感來得猝不及防,比敗訴還要令人煩躁。
冷靜了一會,周緒延忽然嗤笑一聲,驀地想起上周代理的一個離婚案,明明沒有什麼聯繫,他卻清晰的記得,當時原告哭著說「至少讓我看看孩子照片」,他當時冷靜得像在進行法條誦讀:「根據《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四條,父母與子女的關係不因父母離婚而消除*……您不用擔心以後會見不到孩子……」
但此刻,他忽然懂了那種剜心蝕骨的,痛。
他又想起她站在晨光里對他做的口型「加油,周律師」,當時覺得可笑,現在回想起來,卻像一顆薄荷糖,在心底慢慢融化開來,泛起絲絲涼意。
不知何時睡著。
夢境來得洶湧而隱秘。
月光突然穿透雲層,手機屏幕無人操作卻自動亮起,那個他想看卻被擋在外面的朋友圈如銀河瀑布般傾瀉而下——
她繫著圍裙烤餅乾,鼻尖沾著麵粉,嬌笑著躲開伸來點她鼻尖的手指……
她蜷在沙發上看《刑法總論》,腳踝在暖光裏白得晃眼,笑意綿綿的朝他勾動著腳丫……
她穿著那件黑紗刺繡旗袍,纖細的脖頸下鎖骨的凹陷清晰可見,仿若盛著細碎的星光……
他著魔般點開最後一張。
照片突然活了,她的睫毛輕顫著抬起,眼底浮起霧氣,領口的黑紗無風自動,若隱若現的露出細嫩溝壑……
「周律師。」她忽然貼過來,茉莉香氣纏繞著他的呼吸,「你在看哪裡?」
理智的堤壩轟然崩塌,他看見自己的手扯開那塊該死的黑紗……
指尖下的肌膚比羊皮卷宗還要細膩,女孩沒有躲,只是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像那日清晨被他驚醒時的模樣。
她的嗚咽聲像小貓一樣,抓撓著他這七年來精心構築的牢籠。
身後抵靠的書架上層層法典紛紛墜落,《婚姻法》在她白瓷般的腳踝處攤開,若是他低頭看看,就能看到這一頁上第一百零四條,被一旁碰灑的紅酒浸透了的「禁止家庭暴力」字樣。
……
熟悉的感覺迅速從尾椎骨竄至大腦,周緒延猛地驚醒。
窗外泛著靛藍色的晨光,被子下的異樣感讓他渾身僵硬。
掀開被單時,他盯著床單上的狼藉,仿佛目睹了兇案現場一般,那片深色痕跡更是像一紙罪證,宣告著他堅守的防線全面潰敗。
這也是七年來第一次,嚴謹自律的周大律師,在清晨六點狼狽地捲起床單沖向洗衣機。
浴室里,冷水嘩嘩衝過發燙的臉,才讓他稍稍清醒,洗衣機的轟鳴聲卻怎麼也蓋不住那記憶中甜膩的喘息,他瞥見浴室鏡中男人的眼尾依舊微微泛紅,仿佛還殘留著夢境中失控的欲色。
「偽君子。」他對著鏡中人冷笑,一拳砸在霧氣朦朧的鏡面上,裂紋如枯枝瘋長,將那張精心雕琢的臉,撕扯成春日裡最狼狽的風景。
*
第二天清晨,姜霧眠早早的起床,幫奶奶收拾了屋子,又去村裡的集市買了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
臨行前,奶奶塞給她一個布包,裡面裝著剛蒸好的饅頭和自家醃的鹹菜。
「路上吃,別餓著。」奶奶摸了摸她的頭,眼中滿是不舍。
姜霧眠抱
了抱奶奶,輕聲說道:「奶奶,您等我,過幾天我就來接您。」
奶奶點點頭,目送她坐上回城的班車。
車子緩緩啟動,姜霧眠透過車窗,看到奶奶一直站在路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車子駛過田野,遠處的山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姜霧眠握緊手中的房產證,這個小小的本子,重量很輕分量卻很重,是結束,也是開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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