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打開車門,徑直下車。
童吉沒攔住,也不敢攔。
很久之後,他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對方給他壓迫感和那位柏先生給他的如出一轍。
他那時候只是一個16歲的少年,無父無母沒有家,是他哥賺錢供他讀書,而他因為中二期,各種叛逆,讓他哥心力交瘁。
他只見過柏先生一兩次,只記得對方眯著眼笑,舉手投足的動作都很貴氣,對方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茶遞給他,「球球很幸苦,我不希望有人給他添麻煩,分走他太多的注意力。」
明明語氣很溫柔,但那股壓迫感,讓童吉如墜冰窖。
那之後他就是瘋狂學習,瘋狂讀書,科科滿分,期待有一天出人頭地,他一定要把他哥救出魔爪!
看著人完好地上了童吉的車,裘易寒才從暗處出來,走出會所。
突然,他步子一頓,有幾分錯愕地看著路燈下的人,但他很快便恢復平靜。
那人身高腿長,皮膚更是白得反光,曲著一條腿,抵著燈柱,右手夾著一隻煙,身上的西裝很凌亂,有股肆意灑脫之感。
裘易寒目不斜視,從那人身邊走過,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前輩。」
裘易寒被人壓在柱子上,借著明亮的路燈,將人打量個遍,確認沒事之後鬆了一口氣。
「你抽菸?」
他抬眸對上人的眼睛,心口猛地一跳。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
如同毒蛇,泛著狠厲的光,他要死死纏住自己的獵物,將毒液注入獵物的脖頸,看著他掙扎,卻又逃脫不開,最後再一點點把獵物吞吃入腹。
但眸子裡,卻好似還有一絲別的情緒,困獸一般,溺於深淵。
他在求救。
「前輩。」柏庭開口澀然,「……是我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不願意見我?」
「既然擔心我,為什麼又要躲著我?」柏庭的嗓子沙啞得可怕,「對我好,為什麼又不讓我知道。」
裘易寒瞳孔一縮,似乎時空錯位,看著眼前人俊美的面容,下垂的眉尾,微微上挑的眼,高挺的鼻樑,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相似,他幾乎不可控制地想要大吼著質問對方。
卻在看到對方鼻樑上那顆痣時,泄了氣。
「是啊……為什麼呢……」他呢喃著。
看著對方失神的眸子,柏庭閃過一絲心疼,輕輕捧著人的臉,額頭印了上去,「前輩,我好害怕,你抱抱我吧……」
裘易寒抬手,卻始終落不下。
柏庭眸子一暗,猛地把人摟緊,軟了嗓音,「球球哥哥,我真的好怕啊,他們想讓我……」
「想要你做什麼?」裘易寒終於有了點反應,把人拉開,四下也不是說話的時機,把人拉著走回停車場。
裘易寒打開車門,先把人塞了進去,接著自己上車,砰地關上車門,「開車。」
童吉無語地從鏡子裡看著兩人,尤其在看到柏庭舟泫然欲泣的表情時,欲言又止,最後對上對方笑意盈盈的眸子,喉頭一梗,「去哪兒啊?」
「我家。」裘易寒道。
——
「進來吧。」
柏庭攥著袖子,故作扭捏,「這樣不好吧……」
「家裡沒人。」裘易寒把人拉進屋,在鞋櫃裡取了雙拖鞋給對方。
柏庭踩著合腳的拖鞋,內心暗喜,「這是給我準備的嗎?」
裘易寒轉身,「不是。」
回答極快,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前輩,你真好。」
柏庭高大的身形壓著人的後背。
「嗯。」裘易寒任由他去,把人帶到沙發坐下,「說說吧,怎麼回事?」
「是袁姐……」柏庭開始向人賣慘,「她以為大老闆對我有意思,想要我把人伺候好,以後好出人頭地。」
「上次酒會是這樣。」他抱著人的胳膊,想要捏捏人的手心,卻捏到了黑色的皮手套,愣了一瞬,被他很快遮掩繼續道,「這次叫我去,也是因為有老闆想見我,讓我好好表現,然後他們就想……」
柏庭眼神瞥了一眼人的神色,緊緊抱著人,「球球,我害怕……」
「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不要讓我走,不要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