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敢啊,兄弟。」男人捂著還在發痛的額頭,苦哈哈地笑,「真的就在前面了,那前面有段空地,就是之前黑洞的位置。黑洞關閉之後,那裡就很少有人去,大部分人認為不吉利,也就敬而遠之了,但是經常有外來飛船偷渡,會從那裡走,於是有些兄弟就守在那裡發財。」
「這次也是我運氣好,幾天前的深夜我在附近撒摸,就聽見一聲巨響,一架飛艇直接從天而降,地上被砸了個窟窿,飛艇損傷不小,然後我就翻到了這個鑰匙。」
男人見傅言臉色不好,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就是……如果你現在去……飛艇不一定還在那兒……你也知道,銀耀星沒開發前,這裡很窮的……現在……很多人也不太寬裕。」
傅言踹了男人小腿一腳,沉聲道,「少廢話,帶我去。」
第23章
「長官閣下,難道普通人的命是命,我們這些嚮導哨兵的命就不是命嗎?」男人坐在靳年旁邊,似乎悵惘感慨,「我覺醒哨兵很早,大概16歲的年紀。」
「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高興嗎?我成為了能力者,終於有機會出人頭地。」男人捻了捻手指,帶著一絲絲追憶,繼續道,「我是孤兒,在聯邦資助的孤兒院長大,那個時候我滿心都是終於有機會報效聯邦,捍衛聯邦的榮耀。」
「但是上將閣下,後來的生活,我覺得生不如死。」男人咬牙帶著恨意,直直看向靳年,目眥欲裂,「我看著我的同伴一個個精神海崩潰,失控,然後被安樂死。」
男人的表情很痛苦,就好像那一幕幕就在眼前似的,「他們有些還那麼年輕……」
男人質問,「所以聯邦的榮耀要以我們的犧牲來換取嗎?刻在聯邦憲章里的,人人生而平等自由的權利,難道就是一個笑話嗎?」
「我們也是人!」他狠狠扯住靳年的衣襟,情緒激動,「上將閣下,我們黑暗哨兵不是沒有感情的物件!我們會痛,會流血,會犧牲!」
他問,「這樣的聯邦,還是我們為之守護的聯邦嗎?」
男人通紅的眼眶,似乎泛著血淚。紅色的瞳孔讓人望而生畏,如同修羅,靳年自己也是這樣,人人見了都退避三舍。
可以前傅言說他有一雙澄澈乾淨的眸子。
他突然語塞,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只能抿了抿唇,語言蒼白,「這是我們的義務,保護聯邦公民的生命安全,捍衛聯邦的榮耀。」
「上將閣下,以前我也和你一樣,對聯邦的衷心天地可鑑。你也是黑暗哨兵,你應該懂得那種痛苦,你是自己的選擇,你比我偉大。」
男人嘲弄地嗤笑一聲,「可這不是我的選擇,我想活著,我想好好活著,而不是星際戰場隨時可以報廢的犧牲品。」
靳年沉默,他其實不懂男人的痛苦,也不懂什麼是真正的聯邦榮耀,他並不是一個多麼理想主義和崇高的人。
他只是學著傅言曾經做過的,沿著那個人的軌跡去做。
那個人用生命守護的聯邦,守護的聯邦公民,那麼這個聯邦也一定有他值得為之犧牲的地方。
所以他才會這樣去做,如同一台機器,等待著機器報廢的一天。
男人也或許意識到自己失態,不再說什麼,放開揪住靳年衣襟手,後退幾步,收斂表情,指尖握成拳頭,「上將閣下,你就好好待在這裡吧。」
「砰——」
門被關上,那條透光的縫隙閉合,整個空間又變成了黑暗的環境,靳年視力很好,但還是在這種黑暗的空間裡,感受到了壓抑。
情緒也像是一個可燃的煤氣罐子,稍微有一點火星,就會爆炸。
男人的話還在耳邊,他並不喜歡思考這些東西,童年感情的匱乏,讓他學會了既來之則安之,如同飄零的樹葉,隨風而動,落到哪裡就長在哪裡。
最後這一陣風將他帶到了傅言身邊。
於是便慢慢生了根。
但其實本質還是那個隨遇而安的靳年,讀了軍校,上了戰場,一步一步,不過是聽從命運和上司的安排。
自己卻很少去想這些的。
傅言,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守護著聯邦的呢?
——
「就是這裡了。」男人指著地上的大坑,戰戰兢兢地看著傅言,「我就說了,那艘飛艇指定是不在了,估計是被人撿了零件賣錢去了。」
傅言沉著眉頭,看著地上的大坑,蹲下身,捻了一把地上的土,確實有高溫灼燒的痕跡,應該是飛艇墜落,摩擦地面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