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解答心中疑惑,池鏡花踮起腳尖,仰著臉,附在他耳邊低聲詢問:「袁老闆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跟我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奚逢秋偏過頭,少女炙熱的氣息落在他的眉眼、鼻尖和臉頰,附上他的唇瓣,仿佛順著喉嚨侵入五臟六腑,引起一陣灼灼熱意。
「我只是不大喜歡他。」
啊???
不喜歡他!
這算哪門子理由!
新奇倒是挺新奇,但也不能因為他不喜歡袁老闆所以也不許她接近,太
不講道理了。
但他完全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但池鏡花忽然產生個邪惡的念頭,想要去逗逗他。
少女驀地彎了彎眼睛,陽光照進雙眸,宛若盛夏滿是繁星的夜空。
「那你喜歡誰?」
他喜歡誰?
這個問題是他遇到的最奇怪的一個。
但也並非無解。
他微微垂下眼眸,顫動長睫蓋住眼底情緒,樹葉光斑隨風在衣間輕輕擺動,聲音又輕又慢。
「我不會喜歡人的。」
更為準確地說,他壓根不明白為何要有喜歡,分明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或許,這種情感不應該存在於世間。
就知道他會說這種話。
池鏡花毫不懷疑,但難免失望,她乾脆扭過頭不去看他,耳邊卻莫名地拂過少年的一聲輕笑。
她不明所以地回過頭。
少年眼含淺笑,臉頰處的傷口若隱若現,紅如血滴的耳鐺在風中輕輕搖曳。
「你呢?」
她?
喜歡的人?
池鏡花驟然愣住,在極端的時間,將自己這短暫的一生都回顧了個遍,得到的結論只有一個,於是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口。
「我沒有。」
奚逢秋依舊在看她,卻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就在此時,遠遠地,視線中出現趙星瀾身影。
他看上去身體狀況不太妙,托著脫臼的左手硬撐著一路跑來,臉色慘白,唇瓣毫無血色,身軀搖搖欲墜,不忘關心池鏡花跟奚逢秋兩人。
「池姑娘,奚公子,你們沒事吧?」
沒等男主的關心對象開口,袁老闆老淚縱橫地猶如救命稻草般的抱住趙星瀾,鼻涕淚水一大把,流淌在他的肩上。
「我有事,我有事,道長,你快送我回去,這個地方太恐怖了,有鬼啊,真的有鬼!」
趙星瀾分明受了傷,卻一直用完好的右手輕輕撫摸袁老闆的後背安慰他,視線望向奚逢秋手裡的白骨。
纏在白骨上的白絲在日光下泛著銀白色的光芒,如一把撕裂萬物的利刃,潛藏著無數不安和危險。
——奚公子,真的有些奇怪。
他想把這件事告訴池鏡花,卻一直找不到什麼機會。
那兩個人,貌似總是黏在一起,要單獨約見池姑娘還真的有些困難,因為他決定讓紀望慕去做這件事,雖然她是女鬼,但生前也是女子,總是好說話些。
紀望慕對此沒意見,不過她只能在晚上出現,所以只有再等等了,而且,池鏡花跟奚逢秋兩個人也不在袁府。
衣服鬼一經拔除,池鏡花便火急火燎地拖著奚逢秋去醫館。
雖然她感覺自己身體沒什麼大毛病,不過還得老神醫看完再說。
而且,奚逢秋肩胛上的傷也是個大麻煩。
不過,他們趕到的時間很不湊巧,上一個病人剛進去,他們就到了。
所以,他們得等。
不過,有奚逢秋陪著,就不會太無聊。
這樣想著,池鏡花無意識往他身邊湊了湊,貪婪地吸了兩口氣,沒有血腥,只有花香。
他正低著頭無聊地翻花繩,傾斜的日光怕落在他腳邊,攀爬上他的衣間,落下一道道模糊的樹影。
池鏡花思索片刻,忽而張了張口:「奚逢秋,你可以教我翻花繩嗎?」
就算奚逢秋不去刻意關注,少女清脆的聲音在他聽來總是格外引人注目。
他微微抬眸,深淺不一的枝影流轉在少年的衣間,漂亮的眉眼間透露出幾分困惑。
「你感興趣嗎?」
池鏡花重重點頭,戴在發間小巧的淺紫色蝴蝶珠釵展翅欲飛。
「嗯,感興趣,跟你有關的一切我都很感興趣。」
「這樣啊……」
他復又垂下腦袋,睫羽顫動幾下,也不知究竟信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