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生劍勢未停,手腕翻轉,噗嗤一聲悶響,劍鋒直直刺入他的胸腔。
劍鋒有道血槽,溫熱的血急速湧出,濺濕了足下的地面。
謝長生的臉色依舊冷得像雪,腕骨用力,擰轉長劍,劍鋒攪碎他的心肺!
渡真兩人大驚失色:「小師叔!」
顧景年踉蹌著後退半步,手臂卸力,長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的手掌顫抖著去抓謝長生冷凝雪亮的劍鋒,指縫鮮血迸濺。
謝長生的視線落在他抓著劍鋒的手上,又慢慢移到他的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忽然開口道:「十五年前在冽雪山谷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殺掉我族之人的嗎?」
顧景年雙眼驀地睜大。
謝長生抽劍,手腕一甩,血珠濺射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顧景年的雙膝砸在地面,緊接著整個人倒在血泊中,抽搐了兩下,斷氣。
渡真兩人還怔愣地提刀站在樹下,臉上怒意消散,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
謝長生收劍入鞘,薄紅的唇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容:「竟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被我殺死,看來你們之前的所謂同族情誼,也不過如此。」
那兩人後知後覺地狂奔過來,撲倒在顧景年的屍體旁。
李小滿又怒又怕,渾身顫抖,邊哭邊罵道:「你這混蛋!我要回去稟報長老和師父,你等著吧,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謝長生漫不經心地看了他們一眼。
他繞過顧景年的屍體,從地上撿起了刻有「裴敘」的竹牌,隨後從袖中又取出一塊竹牌,那上頭刻的是「顧景年」。
他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
李小滿哭嚷嚷的,一臉窩囊的模樣,其實也不敢得罪他:「不就是、不就是因為以前欺負過你嗎?」
他驀地抬起臉來,驚恐道:「你不會也要殺我吧?當初對你做出那些事,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你應該明白的!如果不欺負你不揍你,我們就會被小師叔打的!」
謝長生垂下眼帘看他,眼神冰冷,眉心微蹙,似乎是想不通世上還有如此蠢笨之人。
片刻後,他嗤笑出聲:「無知。」
手指稍一用力,將兩塊竹牌都攥成齏粉。
隨後,他轉身離開。
袖中有一點輕微的重量,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最後一塊竹牌。
上面刻了兩個字,下筆最狠,恨意最濃。
——「雲山。」
第82章 新雪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轉眼到了大雪。
寒冬愈盛,村裡的青石街道都被雪覆蓋了,出行不便。
葉清圓不常出院子,就自己在房中寫符。等到雪落風息的時候,才去楓林酒館要一碗茶喝,與那裡的女孩子們聊天說笑。
楓林酒館裡有種酒名為「蓼紅」,顏色紅中透紫,據說是滋味如春花般馨香,後勁十足。葉清圓眼饞好久,又怕不小心酒後失態,故每次只淺嘗一小口,過個癮頭就停手。
她最常喝的還是茶。酒館裡茶壺也多,水聲咕嘟咕嘟,各種茶香裊裊升騰、氤氳到一起,也有一種大亂燉似的感覺。
有時會在酒館裡碰到許雁含。她是孤女,家中無人相陪,也沒什麼要忙碌的,就在晚膳後來到酒館幫助館主燒水煮茶,和大家談天說笑派遣寂寞,順帶掙個零花錢。
最近幾日,葉清圓閒來無事,就去許雁含的小院子裡教她繪符。
許雁含的小院子布置得很是整潔舒適,院中有棵柿子樹,還有石凳圓桌。房屋也是最常見的那種磚石建築。牆壁上掛著弓箭和字畫,案几上擺滿了書。
她喜歡念書,什麼類型都看,故而興趣廣泛。葉清圓教完她繪符之後,也順便借幾本書回去打發時間。
「清圓姐姐,」許雁含在燈下對比著她們畫好的符紙,「為什麼你繪製的符要比我的亮?」
她的咒文看起來黯淡無光,有形無神。而葉清圓所繪的咒文卻隱隱有光華流轉,靈氣四溢。
葉清圓笑道:「這種事急不來的,待你再練習一段時間就好了。」
「好。」許雁含垂下頭。
過了一會兒,葉清圓發現她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神總是迷茫不解,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她輕聲笑道;「有什麼心事嗎?」
許雁含抬起臉來,圓圓的眼睛眨巴著,好像小鹿。
她有些猶豫,仿佛是對自己不太自信,怕被嘲笑一般。
葉清圓安慰道:「沒關係呀。你姑且說,我姑且聽。出了這個院子,我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