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船已經盪出了金璧城。
它掀開斗篷,露出一張素白的臉,以及眼尾的那一粒小痣。
槐妖在金璧城中潛藏了足足兩日,才偽裝成百姓趁夜划船出城,生怕被城中那個人盯上。
前方河面愈發寬闊,人煙稀少,光線昏暗。河道兩旁的柳樹掩在黑暗中,秀麗的枝條舒展,宛如姑娘的纖長手臂。
只要再往前走一段就好了,等周遭再無房屋的時候,它就可以恢復本貌,徹底遠走高飛。
「砰!」
烏篷船的船頂響起某種細微動靜,隨即,船身極輕地晃動了一下。
槐妖的心頭猛地一顫,立刻站起身來。它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出現了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
月光當頭潑灑而下,來人臉戴銀制面具,臉頰上鐫刻一朵冰凌花。
槐妖嚇了一跳:「你、你是誰?」
顧雪庭蹲在烏篷船頂,碎發隨風揚起,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懶散的漫不經心的狀態。
他歪著腦袋,聲音里有些愉悅的笑意:「莫婉婉,你要去哪裡?」
「關你屁事啊!」
槐妖蹭地退開半步,氣呼呼地瞪著他。卻因心生懼怕,而有些底氣不足。
烏篷船劇烈地晃了晃,水聲清亮。
槐妖有點站不穩,抬頭卻見船頂的人依舊姿勢未變,銀質的面具後,頜邊肌肉牽動,恍惚是一抹笑意。
顧雪庭道:「我問問嘛。我離開渡真之後可是去過不少地方,對許多城鎮鄉野的美食、名景都一清二楚。你想去哪裡度過後半生?如果還沒有中意的地方,或許我可以給你提供某些參考。」
槐妖眼裡的防備和敵意減退了些,猶豫道:「真的?」
「真的。」顧雪庭笑了一聲,「你也認識繪弦姑娘吧?她的後半生歸宿,便是我親手安排。」
槐妖睜著一雙大眼睛,是屬於莫婉婉的眼睛。它輕聲道:「為什麼你要這麼的……好心?」
顧雪庭嗤笑道:「這就叫好心了?我只是看不得有人被困在囚籠里,不得自由罷了。畢竟當個傀儡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什麼傀儡?誰做傀儡啦?
槐妖在心中嘀咕: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在做妖!
它耳中聽著顧雪庭說話的語氣,察覺到他的聲音里竟有隱隱的遺憾和落寞。
顧雪庭仰頭看著明亮的月光,幽幽地嘆了口氣。
槐妖不敢吭聲。
也不知道這口氣是在嘆他自己,還是在嘆別的相熟之人。
片刻後,顧雪庭似乎收回了思緒,又笑:「不必害怕我趁機對你下手,謝盡蕪不是已經廢了你半生的修為嗎?我沒興趣殺一個不中用的小樹妖。」
槐妖大怒:「喂,你簡直欺妖太甚!」
「誰敢欺負你呀?」
顧雪庭輕聲笑著,聲音很溫柔:「你說你們這兩個小姑娘,也真是的,為什麼總喜歡做些危險的事呢?也不怕疼,不怕傷麼?若是真的恨極了潘淳玉,就該來找我啊。我最見不得有人欺負小姑娘了。」
槐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呸!當年潘淳玉害死莫婉婉的時候,你不就在金璧城嗎?為什麼不出手?」
顧雪庭聳了聳肩:「我哪知道莫婉婉的事?她成天被關在宅子裡,我又見不到。若我當時知道來龍去脈,潘淳玉這混帳東西還能喘氣到今天?」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幫著潘淳玉殺了宋雨閣?」
顧雪庭很坦然:「我和宋雨閣有私仇啊。」
槐妖僵住:「你、你們不是同門嗎?你難道不怕被門人追殺?」
「誰說同門就不可以有仇了?」顧雪庭笑了,「再說了,我只負責遞刀,動手的人是潘淳玉啊。」
他漫不經心地看著槐妖,良久,低聲補充了一句:「就算要追殺我也無所謂,我等著她來就是了。」
槐妖仰起頭,嘟囔出聲:「你還真把自己當什麼好人了,我呸。」
顧雪庭「嗯?」了一聲,指尖一點,槐妖那烏黑柔順的發梢立刻燃起一簇火苗,往上燎了起來。
槐妖莫名聞到一股焦糊的味道,立刻慌亂大叫:「火……!火!!」
顧雪庭站起身來,挑眉看著槐妖手舞足蹈地折騰著想要滅火。可那火勢越燒越旺,火焰是微冷的,不知為何,竟是燃得它心口都在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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