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堂堂天子,有朝一日,竟然不敢去見一介宮妃?
陽春三月,春風送暖,姜曦坐了一個小月子,日日滋補湯藥吃著,可人卻還是分外清瘦。
這一月里,宣帝只來過寥寥數次,可卻賞賜如流水一般送入飛瓊齋中,倒是讓人看不懂他的想法。
與此同時,趙昭儀卻在一眾妃嬪之中拔得頭籌,還難得被宣帝賜封號為靜。
姜曦在得知這一消息時,只是譏諷的笑了一聲,明明聖上已經開始盤查七省公帳,屆時匯於京州,梁相一干人若是出手就是自投羅網,若是不出手,此事大白天下也必定要遭受重創,可聖上卻還是這麼謹慎。
這麼,喜歡用女娘和她的母家做擋箭牌,時時刻刻為自己保留著迴旋的餘地。
心計有餘,卻是膽色不足。
只不過,聖上不願來見她,她卻不能束手就擒。
寧德妃挖下的坑,現今已經過去了一月,雖然她未踏出宮門一步,可宮中的怨氣已經悄然醞釀,她不能不解了這個危局。
姜曦沉吟片刻,抬眼看了一眼梳妝檯,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笑意:
「錦香,你來替我做一件事。」
第89章
錦香幾步上前,姜曦的手指輕輕拂過梳妝檯上的薔薇簪花,低聲道:
「花房近日的薔薇也開了,往乾安殿送上一些吧。」
錦香立刻領命應下,只是不由道:
「可娘娘,若是如此,豈不是讓聖上覺得娘娘您……隨意可欺?」
錦香看的分明,雖說聖上給了娘娘不少賞賜,可是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姜曦聽了錦香這話,只笑了笑:
「你倒是知道這薔薇的內情。」
錦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奴婢給娘娘辦差,自是要面面俱到。」
姜曦輕輕一笑,未曾計較,這事兒也並不是什麼秘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聖上他那日一時情切,這才有了皇長子,可寧德妃所為他當真不知道嗎?
若是知道,他又怎會不知眾妃含怨抄經,非但不會為皇長子積累福報,反而會使皇長子,乃至我都要飽受其累。」
姜曦悠悠一嘆:
「錦香啊,這件事,從一開始,便是聖上不願低頭,來迫我稱臣罷了。」
錦香瞠目結舌,她本以為那日聖上不顧一切的立下皇長子,是娘娘和她的大勝,可原本的愧疚也會在第一時間變成枷鎖!
聖上前往寧德妃宮中時,也才是娘娘失子的當日啊!
「可聖上明明,明明對娘娘一腔誠摯,怎麼會這樣?」
錦香十分不解,姜曦垂眸笑了笑:
「男女之情,縱使相悅,也從不平等,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宣帝雖對這一概念並不明確,可他的潛意識並不會讓自己落入下風,沒有什麼比借旁人之手,逼著自己有愧之人,對自己俯首稱臣更輕省的事。
他有這個能力與權利,是以只需要等姜曦再度伏首謝恩,獻上自己的赤誠忠心。
錦香一時覺得難以呼吸,突然明白為何自己在娘娘身邊從不會升起反抗之心。
「奴婢正要向娘娘回話,那日聖上去景和宮的事,有著落了。」
「說來聽聽。」
「那日,聖上在景和宮中與德妃娘娘說話,並無宮人在側,只是,等聖上走後,德妃娘娘身邊的雲煙親自去膳房煮了兩個雞蛋。」
姜曦聽到這裡,眉尖一動:
「聖上對德妃動手了?」
錦香沒有說話,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而姜曦也不由抿了抿唇:
「難怪,德妃憤怒到直接拉闔宮妃嬪下水。」
錦香沒有多言,倒是姜曦略一思量這事兒後,這才玩笑的抬頭看了錦香一眼:
「德妃素來謹慎,以前華秋手下的人可都插不進去,今個聽你說這話,倒像是被你扒了她的宮牆,瞧了個仔細似的。」
「娘娘說笑了,華秋姐姐手段乾淨,只以利誘,奴婢不才,倒也略通些旁的手段。」
錦香低聲說著,可卻在觀察姜曦的面色,生怕惹得娘娘不喜。
姜曦牽起她的手,握緊:
「這回辛苦你了,此事本是我隨口吩咐,你卻是辦的這般漂亮,我已經讓華珠給你備了賞,總不能讓你白辛苦一場。」
「多謝娘娘!」
錦香就要跪地謝恩,卻被姜曦扶住:
「不必謝恩,這是你應得的。」
「以後,你也入內伺候吧。」
姜曦這話一出,錦香先愣了一下,激動的湧出了淚花:
「奴婢,奴婢真的可以,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