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岑對照著他的報告,一邊查手機,一邊說,「要是前期控制得好,一期結束就可以手術,總體費用不會太高。」
「我可以借你十萬,什麼時候還都無所謂,但是你要答應我,好好去治病。」傅岑沉聲道。
方越抿著嘴,想拒絕,他試探說了句,「不用了吧......」
傅岑看了他一眼,「你有更好的辦法?」
「先治著,沒錢再想辦法。」方越隨口扯了一句。
他不太想再欠著傅岑一些東西。
傅岑沉默。
方越扯出一抹笑,說:「我知道你是好意的,但是我們現在的關係......我不適合接受你的好意。」
傅岑發覺自己沒什麼話可以用來反駁方越的說法。
他們的關係確實不適合有任何牽扯。
「有煙嗎?」傅岑問方越。
方越從客廳的抽屜里翻出一包煙,遞給傅岑。
傅岑點燃煙的一瞬間,好像這七年都白活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八九歲的那兩年。
他感覺到了一種無力感。
方越不是十七八歲的方越了,他其實根本沒有立場對他做的任何決定發表意見。
其實他們本就不該見面的。
傅岑也說不明白當時為什麼要一意孤行地回國,甚至老傅還在國外做康復治療呢,自己就先他一步回來了。
傅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在知道了方越得了胃癌,還不配合治療的時候自己為什麼心慌。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不甘心?還是不死心?
傅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格中所有閃光的點全部被埋沒了,他覺得人的劣根性在這一刻展露得淋漓盡致。
他自己要當那個鬆手的人,現在上趕子裝什麼好心呢?
傅岑突然輕笑一聲,說:「那算了吧。」
方越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傅岑就已經站起身了,他手裡夾著煙,滿眼漠然,「隨便你治不治!」
狠話脫口而出,而下一秒,傅岑就後悔了,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看著臉色蒼白的方越,抿了抿唇,「我......」
「我的事,你又站在什麼立場管呢?」方越難得嗆他一句,「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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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岑走了,在方越的注視下,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方越在傅岑走出門的那一瞬間,還有些自嘲地想,自己真不是個合格的主人,客人來了水都沒給人家倒一杯。
他感覺胃開始翻江倒海,一天沒有進食的胃只能吐出來一些黃水,他的胃不斷痙攣,像是要把腹腔中所有東西全部吐出來一般。
吐完之後方越倒在了沙發上,剛才傅岑坐的那個位置上。
肆意地汲取傅岑還沒有散開的氣息,他感覺眼眶酸酸的。
怎麼又要算了?為什麼又是算了?
方越想不明白。
第63章
方越覺得自己好像犯病了,他那天晚上之後就沒再出過門。
「算了」的魔咒好像橫跨了七年的時光又緊緊地纏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這次是自己拒絕的傅岑,為什麼還是會不甘心呢?
在傅岑說出「算了」的時候,一敗塗地的好像又變成了自己。
他又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大部分的時候都縮在沙發的一個角落,抱著自己發呆。
有時候會看看電視,看的是一部天文物理的紀錄片,他反反覆覆播放了上百遍,卻仍然感覺沒看懂過。
紀錄片當然很無聊,但只有在這個背景音下,方越能感到一絲寧靜。
仿佛回到了高中時期,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
他無數次的假設,要是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和傅岑是不是不會走到這一步?
方越開始掉頭髮,不停地吐,時不時會想要尖叫。
更多的時候,他會以為傅岑就在他身邊,就像是他十七八歲那時一般,只有這樣他才能有片刻安眠。
這種時刻方越不是第一次經歷,在這七年之間,他無數次地任由自己墜入這種想像之中。
「傅岑」在他身邊的時候,多數時候都是不會說話的,他會陪著方越做任何事情,但是不會開口說一句話。
只有在方越最困的時候,他才能隱隱約約聽到「傅岑」的聲音。
他會在某個瞬間清醒,掙扎著認為「傅岑」是假的。
但是更多時候,他會哄騙自己,這樣的「傅岑」就是真的傅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