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士和秦助理當場死亡的。
至於老傅,仍在搶救之中。
如此局面,方越都沒想到竟然是傅岑先安慰他。
傅岑好像永遠是一個教養至上的人,面對仇人的兒子,都說不出遷怒的話。
方越想到昨天晚上警察來了解情況時,傅岑聽到殺人的是方志剛,他的目標是林女士,而岑教授和老傅都只是被牽扯進來的無辜之人的時候,整張臉上藏不住的錯愕。
即使這樣,傅岑也未曾對他說一句重話。
但方越羞愧難當,甚至寧願這些安慰的話全化作傷人的話多好。
方越顫顫巍巍地接過傅岑手中的粥,想開口道謝,卻只覺得喉頭一陣鐵鏽味兒,無論怎麼用力,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傅岑沒看方越,他像是在刻意迴避方越的目光,握著拳,視線盯著別的地方,啞聲說:「不怪你的。」
傅岑說,不怪你的。
方越的眼淚又流下來了。
人體真奇怪,從昨天到現在他滴水未進,還一直止不住的流淚,但好似永遠哭不乾淨身體裡的水分,以至於他竟然還能流淚。
方越張了張嘴,還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他也低著頭,打開粥,喝了一口。
隨後,就是翻天覆地的嘔吐。
「嘔——」方越捂著嘴,不想讓自己狼狽的一面被傅岑盡收眼底。
但傅岑好似根本不在意般用手接了一部分他的嘔吐物,並且很快地遞過來一瓶水。
傅岑扶著方越去廁所清理。
等他們清理乾淨,粥早就不翼而飛了。
不知道被誰隨手扔進了垃圾桶里。
果然留不住,連傅岑好心給他買的粥,方越都留不住。
方越不敢看傅岑一眼,他快被愧疚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甚至覺得每一次呼吸,他的胸腔就像是要炸開一般的疼。
他甚至想過要是自己沒有去參加考試,是不是就可以推開當時在那的一群人?
要是自己沒帶著林女士去和岑教授他們打招呼,是不是岑教授他們就不會出事?
要是自己在第一次見到方志剛的時候,就離開a市,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是不是自己不要一意孤行轉到實驗,傅岑就沒必要今天和自己坐在這裡?
該死的好像是他,但偏偏活著的也是他。
傅岑也低著頭,始終沒看方越一眼,但他的手卻也在微微顫抖。
「不怪你的。」他嘴裡還喃喃著。
傅岑的舅舅也趕過來了,或許說這麼大的事兒也只有他一個大人在場。
方越舉目無親,林女士和方志剛都死了,方超進了局子,自然沒人來管他們家這堆爛事兒。
傅岑舅舅幫老傅安排了轉院,要去a市最好的醫院。
然後他問傅岑,怎麼處理他媽媽。
方越當時坐在一邊,只覺得原先覺得大大咧咧的舅舅好殘忍,就這樣問一個才滿十八歲的少年,怎麼處理你媽媽。
可是方越說不出任何責怪的話,因為舅舅手心也全是血,是因為焦慮,所以摳出了滿手的傷。
傅岑視線依舊沒抬起來過,只是用啞得不成樣子的嗓子回答,「正常火化吧。」
舅舅聽懂了,於是他去辦了手續。
全程,傅岑舅舅就像是沒看到旁邊還有一個方越似的,完全沒把他當一個人。
傅岑說,不怪他。
但是兇手已經死了,方越是兇手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有點關係的人。
所有人都需要一個發泄口,傅岑沒把方越當成這個發泄口,不代表傅岑舅舅不會。
方越能感受到舅舅身上的惡意,不過他一點都不生氣,他甚至希望傅岑現在像他舅舅一樣,恨自己,至少不要一個眼神都不留給他,卻還說著不怪他這樣的話。
傅岑一直在醫院坐到第二天下午,老傅狀態平穩了點,辦好了轉院手續,才離開的。
而方越還在醫院,他不知道怎麼處理林女士和秦助理,甚至秦助理還有一個七歲的女兒,還在a市。
於是,在醫院下了最後通牒,讓方越把人帶走之後,方越模仿著傅岑的模樣,把他們倆都火化了。
林女士的卡里有很多錢,方越為他們倆置辦好了墓地,給了小女孩一筆豐厚的賠償金,把小女孩送到了她媽媽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