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來回屋子裡去給走不動的騷氣老頭子取冰鎮奶茶。
等她出來的時候,躺椅還在搖晃, 但是騷老頭子已經沒了氣息。
閆律陪他一起度過50年,老頭子竟然一句話都沒給她留下。
這個問題閆律想不通, 按道理說宋清渠那樣碎嘴子的一個騷東西, 總該跟她說兩句騷話再走才對。
「媽, 你別總糾結於這個問題, 」閆律的女兒在火葬場的靈堂前安慰她, 「爸至少走得沒有任何痛苦。」
閆律的女兒不是從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是她五十二那歲那年通過機械子宮技術用她33歲凍的卵跟宋清渠22歲的精血培育出來的。
她女兒長得像宋清渠, 她孫女也長得像宋清渠,倒是她的小孫子長得像閆律本人。
她的小孫女閆喜樂跟小孫子閆無憂兩個小傢伙愛在一起,倆人墊著腳扒著宋清渠棺材的邊緣透過透明的玻璃蓋板往裡面看。
裡面有一個能看出人形起伏的錦緞,在腹部的位置放了一個碗跟一根蔥。
閆喜樂問:「奶奶,到了飯點為什麼爺爺還躲在裡面不出來吃飯啊?」
閆無憂問:「奶奶,爺爺身上的碗跟蔥是做什麼的?」
小孩子對於死亡沒什麼概念,他們的媽媽說死亡就是他們再也見不到爺爺了,但是對於兩個孩子而言,宋清渠就被深黃色的綢緞包裹著躺在冒冷氣的長方形大盒子裡面。
閆律耐心地逐一回答他們的問題:「爺爺已經死了,空碗是給他在另一邊吃飯的,蔥則是祝願你們爺爺下輩子投胎投成一個聰明人,一輩子喜樂無憂。」
她說完,閆喜樂指著她的眼睛問她:「奶奶,喜樂無憂是好事呀,你為什麼要流淚呀?」
聞言,閆律愣愣地抬手摸著自己的眼眶,那裡的潮濕的觸感足以說明一切。
她嘴邊勾起一個淺淡的笑容,將視線移動到棺材裡那個被黃綢緞蓋住只能看見身體輪廓的人。
她說:「奶奶是在替爺爺高興。」
「他啊,先我一步去享福了。」
聽到閆律這句話,閆喜樂跟閆無憂還沒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但是一直在閆律身邊站著的閆溯直接繃不住了。
她淚如雨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跪在閆律的腿邊緊緊地抱著她的腰:「媽你不要這麼說,媽媽要活到兩百歲。」
宋清渠的身體在殯儀館的靈堂里停了兩天,第三天是他出殯的日子。
他的身體被人從冰..棺里抬進旁邊可移動床板上的紙棺材裡,然後執賓掀開包裹在人體身上的黃綢,宋清渠那張臉也在時隔兩天之後與閆律見了生與死之間的最後一面。
這個作天作地搞事搞了一輩子的老頭子,此刻就安靜地躺在棺材裡面。
他的嘴邊帶著笑容,安詳得像是在做一場永不醒來的美夢。
閆律自認是一個堅強的人,但是她知道,從紙棺材被人推走的時候,她這一生和下一世都不會再遇見他。
這一刻,靈堂里斷斷續續地響起了家屬們控制不住地抽噎。
她慢慢走到了棺材的旁邊,想要伸手去觸碰宋清渠的臉,但是又不敢。
她怕記憶中宋清渠身體溫熱的溫度,會在午夜夢回里被這具屍體冰冷的體溫所替代。
她按照流程,平靜地將花籃上摘下來的花朵根莖朝下,花朵朝上擺在他的身上。
妖艷賤貨妖艷了一輩子,去世時擺在身上的花卻是淡雅的黃白色菊花,唯一帶顏色的是粉色的雛菊。
送宋清渠離開這靈堂的時候,按照閆律老家的規矩,親屬的眼淚不能滴落在地上,否則往生者不得安心。
閆律在他被推走之前,她到底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那溫度冰涼冷硬,與溫軟的他完全不是一個模樣。
她對著安詳的老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她說:「宋清渠,再見。」
今天是她最後一次見他,下次再見的時候就是親手為他收斂骨灰。
膽小如閆律,在看見宋清渠□□燃燒殆盡後餘下的骨灰時,她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
怕鬼如她,卻不怕他。
她後來總是夢見他,她夢見她在靈堂里遺體告別的場面,又夢見兩個人剛認識時對方青春洋溢的笑臉。
宋清渠百日葬的時候,閆律一家帶著他的骨灰乘船來到海上。
當天晴朗無雲,大海藍得純淨,海鷗自在翱翔。
閆律捧著骨灰盒準備打開的時候,閆溯開口說話了,她說:「媽,你有沒有什麼最後想對爸說的話?」
閆律笑了,她摸了摸骨灰盒說道:「清渠啊,你是有海撒許可證的死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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