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公館前,父親就跟他講,這裡住著主人家最小的兒子。
見了面要叫「小少爺」。
小少爺身體一直不太好,總在家養著,沒事不要去驚擾他,但也不用怕,小少爺人很好說話。
他懵懵懂懂,背著小書包跟父親到花園,去見這裡的主人。
那是五月末,一個晴朗的午後。
正是開花季。
初夏的風吹到臉上,一眼望過去,遍地粉白薔薇。
花的盡頭,是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生,握著一卷書,安安靜靜坐在白色椅子上,目光追隨著迎風飛舞的花瓣。
他不知道飛在空中的花有什麼好看的,值得看很久。
卻始終記得那天的風,不冷不熱,吹過小少爺眉梢,正正好。
上完藥,宿喻州撕了個創口貼,給他啪!拍臉上,坐回去繼續寫信,倒是解釋了,「小少爺沒有手機。」
「不會吧,不是少爺麼?手機都買不起?」
一個字在筆下拐了個彎兒,在紙上劃出一條長痕,就快寫完的信就這麼廢了。
宿喻州閉眼嘆了聲,「你見過監獄裡的犯人有手機麼。」
「什麼?」
「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這麼簡單。不過——來年你要是考上燕北那邊的警校,就不一樣了。」宿喻州拍拍他的肩,笑得燦爛:「加油吧,少年。」
畫面定格,笑容翻轉的背後,滿臉血污。
藺宵蹲地上,用力抱住頭。
「宵哥?」
周揚從沒見他這麼痛苦過,尤其是在聽到「小少爺是罪魁禍首」後。
他隱隱約約有種預感,「哥是不是已經知道,誰是小少爺。」
—
七點半過後,路上漸漸地就沒什麼人了。
甜品店關門打烊。
沈庭章會先送廖婷婷回家。
那是個老破小,周圍住著的都是到同里來打工的,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辭職後,廖婷婷就搬到這兒,房租很便宜。
「幹了也快有一星期,感覺怎麼樣?」從甜品店過來要走個五六分鐘,沈庭章一手牽著小滿,溫聲問。
廖婷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還不錯,挺安逸的。」
前所未有的安逸,普通中帶著點忙碌,是個很正常的工作。
「是嘛。」沈庭章笑了下,委婉提出建議:「還有三個多星期,你可以再好好想想,確定了繼續干……我給你預支點工資,從這裡搬走吧。」
廖婷婷停下腳步,歪頭凝視,「可是這裡便宜啊,離店也很近。」
「你獨身一人,又是女孩子,住到安全點的地方好,房子,到時候我幫你…我叫周揚再幫你找找別的,安全又便宜的。」
前兩天送她回來,就在這附近碰到了糾纏的酒鬼,實在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