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襄抿唇,著實沒有想到,這種事情竟然也會有御史上奏給皇帝的。
皇帝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做出任何批覆。
下一封也是彈劾,彈劾禁軍將軍項之榮侄子府里的家奴仗勢欺人。
皇帝這回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也沒有做出批覆。
殿內仍是昏暗如傍晚時分,只有燭火搖晃。紀襄一邊讀,一邊心裡暗自思忖。大臣的上奏似乎都沒有要事,而皇帝似乎也極少批覆。
相比之下,皇帝還樂意聽肅王的奏摺,還能賞臉寫幾個字。
這般看來,皇帝還是很看重肅王的。
對她而言,便是大大的不利了。
她正想著,立在一旁的崔內監輕聲提醒皇帝,到了服丹藥的時候。
紀襄記得太后也曾服用過皇帝送的丹藥,利於睡眠。原本太后是白日黑夜都會服用一次,但丹藥十分珍貴,皇帝贈過一次便不再送給太后,惹得太后仍是和之前一樣,夜裡少眠。
眼下是未時時分,紀襄看著幾個宮娥扶起皇帝到榻上,餵他服下丹藥。很快,皇帝就閉上了眼睛,沉沉入夢。
在此期間,沒有人管過紀襄。
崔內監看著皇帝安然入睡,目光注意到立在原地的紀襄,斟酌了片刻,讓她走了。
他在皇帝身邊多年,但對皇帝是預備怎麼安排紀姑娘的,一籌莫展。
皇帝曾經命近臣做過歸類奏摺的工作,後來大約是不信任外臣,便撤了這職位,命先皇后做過。皇后薨後,皇帝也命寵愛的談昭儀做過,但談昭儀在此實在沒有天賦,做的都是無用功。
難道是要讓紀姑娘來填補這個,本該由近臣擔任的職位?
但紀姑娘不是妃嬪,不是女官。除了足夠賞心悅目,目前崔內監還沒看出她的特殊之處......
紀襄一出殿門,就想找司徒征。
他肯定知道章序去哪兒了。
並不是她有多在意章序的動向,而是她的好奇心已經被徹底勾了起來。
章序被派遣去做的,應該是一件秘差。原本,他所在的神龍衛就是皇帝親衛,理應給皇帝辦差的,後來才成了勛貴子弟混資歷的地方。
但她要怎麼找到司徒征呢?
她甚至不知道他住在行宮的哪一處。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忿的情緒,回到了自己臥房後,坐立難安,召來碧梧問她:「你在行宮裡,有沒有見過畫墨?」
碧梧搖搖頭。
難道只有等司徒征來找她?她猶豫片刻,讓碧梧去打聽一下司徒征在哪裡,務必小心一些。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碧梧回來了,身後跟著畫墨。
畫墨被司徒征帶著到行宮時就明白,自己要乾的活計就是伺候紀姑娘。誰料過了許久,都沒有發揮過用處。終於等到這一日,她心中甚至有些激動。
她恭敬地和紀襄請安,請示她今日是否要出門。
紀襄思索一瞬,答應了。
畫墨領命而去,安排好一切後,折返回去,帶著紀襄從清涼州的小門出去。門外已有車夫侍衛候著,在暮色中,向著溫泉莊子而去。
她在內用了晚膳,歇息許久,才等到了司徒征。
「你有事?」
紀襄猶豫片刻,還是把她的疑惑問了出來。
司徒征的面色,立即沉了下來。
他淡聲道:「陛下有意派人搜查司陽以及鄰近幾城,有無能夠容納千人以上的荒地。章序是個適宜的人選。」
看著他的臉色,紀襄沒有再玩笑地問他,是否是他提議的。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多心了,司徒征怎麼會因為吃醋,就想辦法將章序調離行宮?
更不用提,她居然還懷疑司徒征在潼川之亂時,就對她有了心思。
冬夜,二人沉默相對,誰都沒有開口。
她不知是否該提出告辭,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有沒有聽說,我今日被陛下傳召了?」
「你方才說了。」
紀襄一噎,還是將殿內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司徒征沒有立即作出回應,他靜了片刻,開了口:「你應該看得出來,陛下並不信任太子。二人之雖是父子,但性情喜好,為人為君準則都大相逕庭。」
她雖然仍然驚訝於司徒征說話的大膽,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陛下對太子,這幾年來始終抱著一種不信任的態度。」司徒征平靜道,「殿下應有的太子賓客,詹事長史等人,都由陛下早早安排好了人,其中能讓殿下放心去用的,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