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司徒征問道:「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嗯......」紀襄思索許久,「我想,我朝自然是不願意看周邊強盛的,不然也不會對彌國當年的分裂置之不理。東彌西彌兩邊勢如水火,沒有統一的苗頭,應是朝廷樂意見到的。」
司徒征一笑,沒有說話。
紀襄頓了頓,雙手往後攏了攏耳邊的青絲,道:「但是呢——我如果有說錯的,你不能笑話我。」
她突然抬首,瞥了司徒征一眼。
「你說。」
紀襄愛讀經史典籍,笑道:「但是這種心思不該表現出來吧,總不能讓彌國的人覺得我們幸災樂禍他們干架。何況,他們已經進了我朝的地界,他們若真的大打出手,有損我聖朝顏面。」
「如果是我,兩邊都好生安撫一番,至少不能讓他們在我朝地界鬧起來。至於日後如何,我不知道。」她說完,就看向司徒征,眼眸明亮,活像是一個等著夫子批閱文章的學生。
司徒征仔細端詳了她一下,道:「很對。」
紀襄望著他的臉,睡前的失落一掃而空,脫口而出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司徒征微微挑眉,似在驚訝:「不行。」
若是原來,紀襄早就乖乖聽了他的話,不再爭辯提要求。但潛意識裡,司徒征對她一直很好很寬容,讓她不由繼續為自己爭取一下,她道:「你就帶我一起去吧!我保證不會給你惹麻煩,也不會打擾你。我可以將頭髮束起來,扮作你的僕從。你說來去二十日,我也能趕得上回來後去行宮。」
其實如果事情順利,算上來去的日子,五日最多了。她眨著眼,嘟著嘴,一臉可憐又誠懇的模樣,在懇求他。
司徒征仍是拒絕:「不行。你既然無事,我走了。」
「等等,」紀襄撲過去抱住他,兩隻
雪白的手臂掛在了他臂膀上,「你別走。為什麼不行呀?你是不信我在路上會聽你話嗎?」
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這般執著,憑著心中一股意氣糾纏下去。
紀襄保證道:「我一定會聽你話的。」
體膚的熱度順著輕薄的寢衣,絲絲縷縷滲透過來。兩人挨得極近,他的睫毛很長,蹭在她臉上有些癢。紀襄偏過臉,仍是眼巴巴地看著他。
司徒征人往後仰,沒有一刻遲疑,道:「我不用你聽話。我此行不是玩樂,不方便帶你去。你嫌在府里無趣,儘管出門去遊樂。」
她小聲道:「我又不是因為想出門玩,才一定要跟去的。」
司徒征沒問她為什麼想去,將她的兩隻手臂從自己身上放下,站起來往外走。
紀襄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片刻,整個人鑽到錦被裡,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她咬住嘴唇,竭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司徒征的腳步停滯了一瞬,推門向外走去。夜風拂面,夾雜著滿院的花香。燭燈熄滅了大半,白日裡盡態極妍的花叢黑黢黢的,在微風裡沙沙作響。
他走在竹林的小徑上,月華如洗。司徒征神色冷淡,對著月色停住腳步,微嘆了口氣,折返回去。
「你就這麼想去?」
紀襄哭得頭疼,腦袋悶在被子裡,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人在說話。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也顧不上整理經此折騰後皺巴巴的寢衣,道:「我又不是因為這件事才會哭的,我是想到了白日裡別的事情......」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胡亂地擦了一下臉。
司徒征站在窗邊,凝眉看了她一會兒,笑了一聲,向外走去。
紀襄一呆,咬咬嘴唇憋住又要滾落的淚珠。她想下床洗把臉,再做些其他事,等徹底累了再睡。
因為過往經驗告訴她,如果是哭著睡著,很容易夜裡醒來好幾回。
她倚在床邊,正想下床時,司徒征端著水盆和布巾進來了。
他在她身邊坐下,用乾淨的布巾過了熱水,擰乾輕輕地給紀襄擦乾淨臉。
司徒征什麼話都沒有說,擦完,將布巾掛在水盆上。
紀襄的眼中已經再次蓄滿了淚水,她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想也不想地抱著司徒征的腰,大哭了起來。
司徒征原本皺著眉,神色厭煩,垂眼看著自己胸膛前的腦袋,和被她哭濕的衣裳。看了片刻,在她抽抽搭搭的哭聲中,冷硬的神色漸漸軟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紀襄哭了一會兒,心頭湧起一陣深深的羞恥之情,越發不想見人。逃避一般在他胸膛前賴了一會兒,才鬆開了手,低頭道歉:「對不住,我忍不住想哭,弄濕了你的衣衫。我一定惹你心煩了......」
他語氣不悅:「這又有何好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