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還有一扇門,直通後山。一推門,就見遠處山巒起伏,綠意盎然。
他態度坦蕩,紀襄卻有些做賊一般的心虛,被他帶到後山的路上一直東張西望。一是欣賞風景,二是生怕被他的僕從看見。雖然這裡的人可能都知道了,但親眼撞見他們在一起總歸不同。
他們二人在此悠閒,被司徒征近日針對的人可沒有這種好日子過了。
談嗣宗強忍著進宮扇親妹妹一巴掌,扇眼前外甥兩巴掌的衝動,在房內來回踱步。
燕崇這早早失恃的黃口小兒,何時如此刁鑽了?談家辦事的銀子多半進了內帑,想來燕崇也是心知肚明的。偏偏被他逮到談家在西南一帶大肆斂財,變相引起了流民作亂的證據。這還不算,他還收集了不少當地民怨民憤的言論,以及當地繪製的皇帝醜樣玩偶。最後,太子還稱這是談相公手段酷虐,帶累天子名聲,又若有若無地暗示談家帳冊不實。
皇帝可以做,卻不喜百姓說。
談嗣宗被狠狠申飭一番,還折了不少自己勢力下的人進去。愁得嘴上起了燎泡,一張口就疼。
「大舅舅......」肅王喚了一聲,請談嗣宗拿個主意。
談嗣宗今日才從肅王嘴裡聽說,自己的好妹妹竟然給太子下起興的藥,結果還被人看穿了。談嗣宗不知太子為何沒有當庭揭發,反而悄無聲息揭過了。
但顯然,太子不會肯白白受氣。
「殿下若還肯聽我這個舅舅的話,就不要再輕舉妄動了。再轉告貴妃娘娘,任何事都要和我商議過再做!」談嗣宗踱步幾圈,突然想到什麼,停了下來。
他道:「殿下不若儘快生育個皇長孫出來。」
皇家向來重視子嗣綿延,如今肅王膝下只有兩個庶女,太子成婚不到一年並無子息。
肅王連連點頭,談嗣宗又囑咐了幾句務必小心的話,送走了肅王。
郊外,紀襄全然不知道這些朝堂之事。
她看著眼前腿短個矮的一匹白馬,它的眼睛透出一股溫順,使人想要摸一摸它的腦袋。
第23章
暖煦的日頭給紀襄的眼眸染上了一抹琥珀的光彩,她回過頭,問道:「我要怎麼上去?」
「不急。」司徒征道,「你先摸摸它。」
此言正合紀襄心意,她伸手摸了摸它雪白的鬃毛,雙眸亮晶晶的,噙著唇角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她手下柔軟光滑,忽又想到什麼,提醒他:「司徒,我比較笨,你可能會不耐煩教我......」
紀襄吞吞吐吐,有些怕他到時候不高興了會扔下自己就走。
皇帝從前年年秋獮,即使現在他自己不經常去了,也依舊有太子率領王公大臣后妃宗女去圍場狩獵。紀襄每年都能跟著太后一起去。女眷也有女眷的玩法,在圈起來的地方射兔狐之類的動物。太后雖然會騎馬,但自持身份,從來不肯去遊獵。只有一次她興致勃勃地要教紀襄騎馬,教了兩刻鐘不到就累了,帶著人回寢殿歇息了。
紀襄當時別說學會,連馬都沒上過。太后搖搖頭說她沒天賦,她也就沒有了再想學的心思。
如果不是司徒征提起,她都要忘記這事了。
司徒征瞥了她一眼,道:「紀姑娘謙虛了,我記得你課業極佳。」
紀襄仰起頭看他,茫然地問道:「咦,你怎麼會知道?」
「又不是什麼秘密。」司徒征輕笑一聲。
「你不用害怕,放心,它很溫順聽話。而且,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紀襄心裡瀰漫著的緊張在他淡而溫和的話語裡消散不少,她突然有些好奇,問:「司徒,那你是和誰學的?是宮裡的武師傅教的嗎?」
「不是,幼時我爹把我往馬背上一摔,我就......學會了。」
紀襄雙眼微瞪,驚訝地看著他。如果換個人,她一定以為是在和她開玩笑。據她所知,定遠侯只有司徒征一個嫡子,居然敢這麼教兒子,也不怕出事......
「過來。」司徒征打斷了她的思緒,朝她微抬下頜。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還要多,紀襄要和他對視只能仰頭。司徒征膚色雪白,連牽著韁繩的手指都白,在熠熠日光下格外顯眼。她有些好奇他一個年輕武官,怎麼會如此膚白。
她偏了偏腦袋,將問話咽了回去。轉瞬,她就覺得自己應該在府里悶久了,能說話的人少之又少,才會想要一直和司徒征說話。
方才,她竟然想開口問司徒征為何會如此白。
他們之間可真沒有這般熟絡......
司徒征讓她不急,便是真的不急,慢條斯理地給紀襄講起如何上馬控馬。聲音低醇,語氣耐心。
紀襄也就真的生出了一種,仿佛在綠草如茵的平原上聽人授課似的感覺。她很認真,沉浸在他的教導里,不時地點點頭,很是乖巧的模樣。
等他說完,紀襄便覺得自己已經學會了。至少,駕馭一匹溫順的馬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的態度很耐心,很有條理。紀襄不禁好奇地問道:「司徒,你之前教過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