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寥寥幾個人,全都看了過來。有的視線還比較隱蔽,有的則是明晃晃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她的臉騰地紅了,是羞的,也是氣的。
章序又叫了她一聲,紀襄飛快看了眼周圍的人,幾步走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
章序面色不佳,不耐煩道:「來接你。」
他身邊還有一輛馬車,偏了偏頭示意紀襄上去。
紀襄看了一眼,沒有動。她小聲道:「我家中會派人來接我的。」
「他們不會來了,你上去。」
他嘖了一聲,作勢要下馬扶她。紀襄怎麼肯讓別人看到她和章序拉拉扯扯,立刻就和碧梧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內十分寬敞,紀襄想著章序適才的話,無意識地攪著手中的絲帕。
什麼叫做他們不會來了?
她靠著車壁,沉默不語。碧梧原本想安慰幾句,但不清楚紀襄家裡究竟是何情況,生怕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車內安靜了許久,突然間馬車停住,紀襄的額頭重重嗑在了車壁上,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
眼前黑白交錯虛虛實實,隱約看到有人推開了車門,命令碧梧下去了。
章序坐到紀襄的身邊,看她捂著額頭流淚,二話不說就拿開了她的手,好笑道:「在車上都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在身上尋摸到傷藥,見紀襄別過臉去,伸手扳過她的臉頰,往她紅腫的額頭上塗藥。
紀襄一言不發,涼涼的藥膏塗在熱辣辣的紅腫處,很快就好受許多。
章序塗好了藥,笑吟吟道:「怎麼,你準備一輩子不和我說話了?」
紀襄嚷道:「離我遠點!」
說著,推開了章序的手。額頭上撞到的地
方還一抽一抽的痛,她問:「你適才說的,什麼意思?」
「就是問你還會不會和我說話啊。」
「章序!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章序哈哈笑起來,有些滿足地看著紀襄氣惱的臉,隨即又收了笑,神色有些不屑。
他懶洋洋地開了口:「我去紀府想要找你,你繼母說你不在。問了幾句才知道,你家中的馬車被你弟弟用去了,等到接你得要傍晚時分。我就去接你了。」
紀襄嘴唇微微顫抖,眉頭微蹙道謝:「多謝你了。」
「和我還客氣什麼?」章序撥弄了一下她的耳璫,「我送你回去,等你爹回來了我和他說。」
「不用了。」
紀襄搖了搖頭,低聲道:「真的不用了。」
她雖然傷心委屈,卻實在是不想惹出什麼事端了。對於家中的事,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況就是最好的。真和繼母爭執起來,或是要她去日日討好繼母,紀襄都不想做。
反正,在家裡的時間也不會太久了。她本來就出門就十分少,有無車馬接送並不緊要。
章序的指腹擦過她額頭的紅腫,沒用力,往下按了一下。
紀襄還是吃痛,眼淚汪汪地抬頭看著他。
「你對別人倒是挺寬容,怎麼對我就不行?」
她頓感莫名其妙,問道:「我對你怎麼了?」
章序沒有立刻回答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她的神色。
紀襄一臉茫然,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何意。片刻,她明白過來,章序是知道她去求太后退婚的事情了。
她不自在地別過了臉。
說起來真是可笑,明明是章序當眾羞辱她在先,卻理直氣壯地來興師問罪了。紀襄想哭,眨眨眼睛拼命忍住了。
她不說話,章序強硬地捧著她的下頜,強迫她和他對望。她壓抑許久的委屈和惱恨在心中翻湧,用力想要推開他的束縛。她氣急了,絲毫都沒顧及什麼,甩開了下巴上的手,重重地將他推了遠些。
章序卻不肯鬆手,轉而牢牢捏住了她的手指。
紀襄氣喘吁吁,知道拼力氣是拼不過的,也沒有再做些無謂的幼稚反抗舉止,她問:「你要說什麼?」
章序意態閒適,漫不經心道:「阿襄,你有時候真是傻乎乎的。你求我姑祖母,除了討一頓罵有何用?你當她會因為你哭幾聲就改主意了?」
她有些窘,不知太后是怎麼和他說的。
紀襄給自己辯解道:「我沒有哭著求她。」
「行,沒哭就沒哭吧。」章序嗤了一聲,「我當日是......」
他當日究竟為何要公開貶低她,她望著章序的臉,無聲等待他說下去。
章序卻似乎陷入了回憶,遲遲沒有再開口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