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兒里有棵一抱粗的梧桐樹,已廣結青陰,行至樹下時,月光被樹冠遮蓋,只余手中的燈籠透出暖光,一下一下搖晃在謝晏川腳下。
他在樹幹前駐足,轉頭去看坐在樹下的石桌旁喝酒的人:「陸管家,好雅興。」
陸回倒了一杯給他:「坐下喝一杯麼?」
謝晏川並未入座,只是道了聲謝,將方才傾倒的那杯飲下,品道:「竹葉青酒,此酒性平暖胃、舒肝益脾,亦有順氣除煩之功效。陸管家多喝些,紓解紓解也是好的,我就不打擾陸管家的雅興了,明日我還要早起送小月兒去學堂,先去睡了……」
陸回冷覷他一眼:「隨你。」
謝晏川提著燈籠,看到自己房間的隔壁亦亮著燈盞,窗戶洞開,沈懷旭正坐在窗邊,手中拿著帳目,目光卻是看向他們這邊,臉上些許驚駭。
謝晏川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隨即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身上自有一股凌然氣勢,沈懷旭被他那一個眼神定住,沒敢同他打招呼,直到對方進了房間,他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整日他都心神不定,俱因為昨晚小小姐的生辰宴上,他瞧見薛娘子喝多了獨自離席,想著娘親曾教他在東家幹活要有眼力見兒,於是便跟了上去,想著萬一當家的喝醉了摔倒了,他也好上前去扶一扶。
可惜他不敢離得太近,眼看她真的要摔倒了,本欲衝過去扶她,卻不料先衝過去的是那位燕郎君。
陸管家同他介紹過的,燕郎君是她的前夫,賴在這裡不走,想必當家的一定十分厭惡這人。
不曾想那位燕郎君將人抱住了便不肯鬆開了,他擔心對方會趁當家的喝醉了行不軌之事,正欲上前制止,卻見當家的被他擁在懷中,並無掙脫之意,反而仰著頭,不知與對方說了什麼。
而後那位燕郎君便發現了不遠處的他。
縱使庭燈晦朔,瞧不清楚那燕郎君的臉,但是對方充滿敵意的眼神卻清晰地傳了過來。
宛若看守著領地的狼,不允許他涉足半分。
隨即便見他們擁吻在一起。
沈懷旭讀過十年聖賢書,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心裡念叨著非禮勿視,紅著一張熱臉倉皇而逃。
而後一夜難眠,裝滿禮義廉恥的腦袋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當家的會與她的前夫糾纏在一起?陸管家為何要騙他說那位前夫賴著不走,引得他誤會當家的討厭她這位前夫?以及為何那位燕郎君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陸管家對於燕郎君的敵意又從何而來……
輾轉反思了一夜,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今早陸管家給了他帳房的鑰匙,讓他去帳房裡熟悉帳本。他才看了半個時辰,便聽到外面傳來當家的聲音。
對方支走了丫鬟,獨自推門走了進來,沈懷旭看到她走進來,心裡便慌成一片,仿佛自己做了虧心事一般。
偏她來了就不肯走了,還坐下來與他一起看帳本,他能感覺得到她一直在用餘光偷偷打量自己,好幾次與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撞上,也不曾多說什麼,就這麼與他一起待了一上午,中途還特意讓丫鬟給他送來一碗甜水。
他亦心神不寧了一上午,根本看不進去帳目。
下午她體諒他怕熱,便讓他在自己的房間裡看帳本,沈懷旭邊看帳本邊撓頭:當家的為何對他這般體貼?
因著心思不專,原本一下午便能看完的帳目還有一半未曾過目,只能晚上點燈接著看。
而後便瞧見了方才那一幕,陸管家客氣疏離中帶著冷漠,燕郎君陰陽怪氣中頗有幾分炫耀。
雖然兩人只說了幾句話,但是沈懷旭卻能敏銳地感覺到兩人之間暗潮湧動的敵意。
沈懷旭腦中莫名冒出一個十分契合他們但卻很詭異的詞語:爭風吃醋。
他們在為了當家的爭風吃醋。
這個想法讓他大驚失色,但是仔細想想又頗是這麼回事兒,這也就解釋清楚了為何他們二人之間互有敵意。
況且薛娘子容貌出眾,清麗絕俗,確有讓人為之傾倒的魅力。
如今看來,薛娘子應更喜歡那位燕郎君。
難怪陸管家看起來有些落寞。
不過他們三個人的事情與他無關,雖然先前他與薛娘子有過緣分,但是對方拒絕了他,兩人的緣分也就此打住,日後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即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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