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融不解地看他,卻見燕沉山目光如炬正期待地望著一個方向,似乎是因激動還是怎的,連帶握住他的那隻手都有些發抖。
「什麼人?你這麼看重?」蘇融狐疑地盯著男人看,正打算好好盤問盤問,卻忽見男人眼睛一亮,緊接著大手便捏住蘇融的下巴,輕輕一轉,強迫他看向街頭。
「你……」蘇融話說半截便似哽在喉口,一瞬間啞然失聲。
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來,許是因路途奔波,車廂上沾染了不少泥水塵土,唯有前頭牽引的兩匹馬昂首挺胸噠噠趕來。
蘇融身形一晃,差點站不住,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一輛馬車,車廂上的每一個花紋都與他記憶中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他爹酷愛排場,每次出門都要將馬車裡里外外擦洗鋥亮,而眼前向他緩緩駛來的馬車卻飽經風霜,更像是日夜兼程趕來。
「你……」蘇融惶然側頭,撞入燕沉山含笑的眼中,他聽見男人溫柔的話語在他耳畔響起。
「從京城到這裡,一個多月也足夠了。」
燕沉山輕輕替蘇融將髮絲挽好,攬著蘇融腰身的手臂此刻竟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馬車在蘇府門前停下,蘇融第一反應竟是想轉身就跑,然而燕沉山卻強硬地錮住他,不許他後退一步。
一股莫大的羞愧之情瞬間席捲了他,他不敢面對,但又渴望看見……
車簾被掀開,一位衣著簡雅的婦人從中走出,只抬頭的一瞬間她的眼眶便驀然紅了。
「絨絨……我的絨絨……」
婦人泣不成聲,口中只能念念叨叨著喊著絨絨。
燕沉山一鬆手,蘇融已經沖了過去緊緊抱住那婦人放聲痛哭。
「你受委屈了,怎麼不給爹娘寫信來?娘好想你……你又瘦了許多。」
婦人絮絮叨叨地打量著蘇融,又哭又笑,伸手輕輕撫去蘇融眼角的淚,蘇融情難自禁,連一個完整的話都不出,只能嗚嗚咽咽地發出無意義的咽鳴,像是受了傷的幼獸在尋求關心。
「娘知道……爹娘都不怪你,你回家就好,都怪你爹當年對你大呼小叫……」婦人越說越心酸,忍不住伸手去掀那車簾。
蘇融雙眼通紅看向車內,才發現自己爹正襟危坐,記憶中的樣貌並未有絲毫變化,唯有兩鬢生了些白髮,瞧著年歲便更長了。
蘇融心中又是一痛,死死咬著唇,一邊輕拍娘親的背,一邊望著車中已經雙眼泛紅的中年男人,輕輕喚了聲:「爹……」
蘇父肩膀陡然一震,緊接著整個人都往下坐了坐,仿佛一直以來緊繃著的神經驟然鬆懈,紅著的眼中不自覺地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