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壑深處,一條白色巨龍,被鐵鏈穿尾,捆綁在一根石闕之上。它昂首透過水麵,望向夜空,一彎殘月悽慘地掛在雲端,勾得它愁腸百結。
它仰天長吼,吼了幾嗓子,越吼越傷心。
那狠心的妖道,真就這麼毫不猶豫地走了。
第157章 因果相就
狠心的妖道,正在狠心地收拾逆徒。
傳送陣出現在魯縣的城門外,雲述從陣中摔出來,滾落在地上。
強忍的那口血,終於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
伏青骨站在傳送陣中,漠然道:「要麼將你所隱瞞之事告訴我,要麼立即滾,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
「一隻契獸,一個凡人,我哪裡比不上他們?」雲述似乎積怨已久,他趴在地上,抬頭看著伏青骨,「師父,為何你要偏向他們,而對我如此冷漠絕情。」
「你哪裡都比不上他們。」伏青骨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心,「你志不堅,心不正,性不純,自私自利,心腸歹毒,哪一點值得人高看?」
雲述猶如被五雷轟頂,臉色煞白。
「契獸如何?凡人如何?你的出身又何嘗比他們更高貴?」伏青骨譏諷道:「別忘了,在跟靈曄回雷澤之前,你也是個凡人。」
原來在她眼中,他竟這般不堪。
他辯解道:「師父,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伏青骨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的私心私慾?」
「我不是!」
「那你為何要殺三郎?」
「三郎、三郎……不許叫他!」雲述心頭的嫉妒和不甘,再也壓抑不住。
「師父,看來你是真的忘了,忘了你吃了多少苦,手上沾了多少血,忘了荒劍山上堆積如山的屍首。」他瞪著伏青骨腰間的玉佩道:「他就是你的業障,是你的劫數,為了他你差點斷送自己的仙途,我殺他又有什麼不對?」
荒劍山的屍首?難道是禍斗一族?
雲述撐著地面站起來,神情帶著一絲瘋魔,「我只恨我殺他殺得不夠早,殺得不夠絕,讓他苟延殘喘至今。」
伏青骨心頭一驚,「你什麼意思?」
雲述翻起那一篇陳舊骯髒的回憶,不禁渾身顫慄,他擠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似是痛快又似是恐懼,「徒兒不是說了嘛,是我殺了他。」
伏青骨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頭翻起風浪,她穩住心神道:「可三郎說過,他是因妖獸襲擊而死。」
雲述反問:「我的族人,也是被妖獸襲擊而死,可害死他們的,真的是妖獸嗎?」
襲擊雲述族人的妖獸,是被九淵驅趕過去的。
「那些妖獸是你……」
「沒錯,那些妖獸是我引來的。」
一道鞭子抽在雲述胸口,將他抽翻在地,還未等他爬起來,第二鞭又抽在了他背上。
「我不後悔。」雲述呸出一口鮮血,翻身攤在地上,望著伏青骨,眼裡留下淚水,「師父,我不後悔殺他,我只後悔沒早點發覺,阻止你們相識、相知,如此你也不會因他的死,而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伏青骨以為這種事,應當不會發生在靈曄這般心志堅定的人身上,可荒劍山上血流成河、屍堆如山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可事實之下,難保沒有別的隱情。
此事還需細究。
魔種感嘆道:「邪惡、狡詐、善妒,你這弟子不該修道,應當修魔。」
伏青骨反問:「他若應當修魔,你寄宿在他體內這麼多年,為何還未將其變為魔修?歸順於魔族?」
魔種被戳中痛腳,忍不住吼道:「為何?還能為何?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師父!若不是因為你,他被打成廢人,若不是怕你失望,他不敢墮魔,我還會磋磨至今日?」
「你在跟誰大吼大叫?」
「……」魔種立即噤聲。
伏青骨對雲述道:「你走吧,別讓我再見到你。」
她難道只會趕自己走?可他還能走哪兒去?雲述慘笑兩聲,手心凝出一顆雷丸,閉上眼睛毫不猶豫地拍向自己的腦袋。
他早就該死了。
一面盾牌擋在他腦袋上,緊接著伏青骨的鞭子纏住他的手,將雷丸吸走。
「您不該救我。」無論是此時,還是當初在齧雪原。
伏青骨收回鞭子,轉身沒入傳送陣,「想死別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