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心軟留情,早在你和訾藐認出我之後,就該殺人滅口了。」
鍾遇神色微變,沉默不語。
伏青骨知道自己的話刺傷了他,何況他也是出於對自己安危的擔憂,語氣又軟了下來。
「有時候殺人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製造更多問題。」顏崟一掌打死秋娘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伏青骨繼續道;「顏惻身份非比尋常,又未犯下人神共憤之罪,殺他不僅有傷天理,還會招來大麻煩。」
「弟子明白了。」
「此事我會處理好,你不必擔憂。」
山徑上傳來蓮衣的聲音,伏青骨抬頭望去,見她和蘭覆正領著幾名仙侍,抬著藥箱、行李往這邊來。
「話盡此處,後會有期。」
「師父,我此次離開雷澤,二師弟已經起疑,回去之後,他遲早會知道您的消息,他對您……」有些話,鍾遇難以啟齒,他斟酌道:「他對您異常的執拗,我怕封元虛利用他來對付您,您對他最好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就……」
「就殺了他?」
鍾遇語塞,隨即道:「我會儘量把他困在雷澤。」
伏青骨望著起伏的波濤,神情泰然,「若封元虛真想利用他,你阻攔不住,我也不能避,倒不如坦然面對。」隨後轉身走向頻頻朝這邊瞪眼的白虺,「走了。」
再不走,四腳蛇那眼珠子就要滾出來砸人了。
鍾遇目送她離去,忽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是他從紫霄雷府帶出來的那幾名弟子。
其中一人對他道:「我們該啟程了,仙君。」
鍾遇道:「內門弟子不會叫我仙君,叫我師兄。」
那人從善如流地改口:「鍾遇師兄。」
「走吧。」鍾遇最後看了一眼走入人群的伏青骨,同幾人登上一艘木船,消失在海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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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離島,席玉本安排了海船相送,卻架不住顏家父子大包大攬,將所有人都請上了自家大船。
席玉本著便宜不占白不占的作風,半句都不帶推辭地答應了,並一起登船,親自送他們出蓬萊。
不少弟子頭次坐這般富麗堂皇的船,登上甲板後,眼珠和嘴便都沒消停過,唯有二白兄弟悶悶不樂,見到顏惻更是沒個好臉。
臭顯擺!
顏惻也不遑多讓,眼神落在二人臉上,恨不得烙上『死窮鬼』三個字。
不過,好歹是看在救命之恩和伏青骨的份上,沒有當場翻臉,甚至讓弟子為二人單獨備了房間和酒水小菜。
二白兄弟,吃也沒閒著,罵也沒閒著。
顏崟宴請眾人,又命人單獨在主艙里設下席面,招待席玉、素月、伏青骨和蘭覆、蓮衣三人。
席間,他敬酒答謝伏青骨三人對顏惻的救命之恩,又對席玉和素月表示致歉,一為在蓬萊島上的失禮,二為無法參加劍閣的試劍大會。
伏青骨暗忖,這蓬萊和藥王谷遭變,去不了劍閣便罷,黃金台又無大事,為何會缺席?這黃金台除了錢,便是以器聞名仙門,試劍大會若無器宗壓場,聲勢必定大減。
試劍大會還未開場,六大仙門先缺一半,還不知赤火宗、紫霄雷府,還有浮屠禪院如何,若是都不去,劍閣面上可就難看了。
伏青骨看向素月,卻見她淡然喝茶,似乎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伏仙子。」顏惻不知何時湊到伏青骨面前,帶著一絲殷切問道:「仙子可要參加試劍大會?」
伏青骨眼角一壓,笑道:「小道既答應與少君赴魯縣之約,自是去不了了。」
顏惻乾笑,又問:「那仙子準備在魯縣待多久?我好讓人安排。」
「說不準,也許一兩日、三五天,若是不順,十天半個月也難說。」
「不過是祭拜故友,何來不順?」
伏青骨靜靜看著他。
他一驚,連忙捂嘴,然後歪過身子,湊到她身旁,低聲道;「仙子放心,顏惻只是個浪蕩子,許多話聽過就忘,不會記在心上,更不會告訴別人。」
伏青骨笑道:「小道不記得什麼話,也不明白少君什麼意思。」
「沒什麼,什麼也沒有。」顏惻會意,忙端過茶水,對伏青骨敬道:「顏惻謝仙子活命之恩。」
一次是秋娘,一次是鍾遇。
先前在船上,他確實聽見了鍾遇和伏青骨的談話,當時還詫異,這二人何來交集,便忍不住好奇聽了下去。他聽得雲裡霧裡,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見自家顏崟施主帶著人過來了,直覺此事被人聽去不好,所以才忍不住出聲提醒。
誰曾想這一提醒,反倒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