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一點光亮消失在轉角處,童子抓了抓腦袋,「帶著斗篷,又站得遠,也沒看清樣貌,不知道美不美。」
美不美,童子沒看清,園子裡的野修倒是和人撞個正著,然後鬼吼鬼叫地叫著『有鬼』,連衣衫都來不及穿齊整,便各自投林,各奔東西去了。
伏青骨盯著面前遺落的靴子,無語半晌,還是將面巾拿出來戴上了,若是將人嚇出個好歹,那就罪過了。
她來到一處風口,正好可以看見蓬萊殿,蓬萊殿燈火未歇,時常有人進出,席玉興許還在。
反正不遠,又都出來了,不如去碰碰運氣。
伏青骨提燈照出一條路,朝蓬萊殿而去,途經一座碑石差點被絆了腳。
拿燈一現,見上頭刻著蟠龍池三字,腳尖一轉,便朝著與蓬萊殿相反的方向去了。
四腳蛇說那蟠龍池中有龍魂。應當就是席玉所說,因布陣之人靈力衰竭,而導致陣法鬆動,使其趁機作祟。
還未至蟠龍池,伏青骨忽然聽到幾聲啜泣,她駐足靜聽,又聽見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難不成又是一對野修?
為避免再嚇到人,伏青骨吹了燈,放輕腳步緩緩靠近,隱在了一座假山後頭。
她倒不是故意偷聽……不過,若是這二人,偷聽一回倒是無妨。
伏青骨收斂氣息,將自己與山石融為一體,生怕被那二人發覺。
因為,站在蟠龍池前『互訴衷腸』的,正是羌烙與那名女修。
這大半夜還戴著帷帽,難道也怕嚇著人?
忽然,羌烙拂袖,那女修來不及驚呼,便被抽飛出去,重重撞在了池沿上。
女子帷帽被刮落,狼狽爬起來,匍匐跪行到羌烙面前,磕頭道:「我不該擅自行動,請主人恕罪!」
距離太遠,又隔著蒙蒙夜霧,伏青骨沒看清女子的臉,只依稀辨別出是名短髮女子,身段婀娜妖嬈。
「看來你還不太了解我。」她聽羌烙對女子說道:「我既默許你行動,便不會因此而責怪你。我只是容不下你一再失敗,這會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
他們所說的行動,想必就是偷襲白藏了。
只是伏青骨不太明白,即便赤火宗與劍閣有仇,想要報復,那也應當是素月首當其衝,為何卻對白藏出手?
她收斂氣息,繼續探聽。
只見那女子楚楚可憐地求饒,「是秋娘無能,還請主人饒恕,秋娘保證,下次不會再失手!」
秋娘?伏青骨一愣,此女竟是秋娘?
難怪她會對白藏出手,難怪在蓬萊殿中見面,她會露出那般神色。
原來是有過節。
等等,她方才稱呼羌烙為主人,這麼說來,羌烙便是在金玉樓出現的魔修。
伏青骨心如擂鼓,難怪他能不露聲色地擊傷白虺,原來竟是如此。
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怕被羌烙發覺。
羌烙似乎被秋娘打動,語氣柔和下來,「你是我親手挑選的人,我怎捨得殺你?」
他走到秋娘面前,俯身抬起她的臉,端詳片刻,憐惜道:「流血了,疼嗎?」
秋娘聲音顫抖,「不、不疼。」
他朝秋娘伸手,「起來吧。」
秋娘扶著他站起來,「多謝主人。」
二人相攜來到池邊,盯著池水不知道在看什麼。
半晌後,秋娘小心開口,「這網靈力太強,秋娘解不開。」
羌烙『嗯』了一聲,然後抬手一抓,一張熾白的網便被他扯出水面,化作靈光消散在了空中。
那是白虺向她借法,所設的網。
網一破,一條黑影自水裡竄出,朝羌烙飛去。
是龍?不,確切來說,那是一道龍魂。
羌烙鉗住龍魂,將一物彈入它腦中,那龍魂死命掙扎,最後癱軟下來,被羌烙扔回了池裡。
一股陰煞之氣猛地從池中炸開,伏青骨嗅到一股濃烈的血氣,四腳蛇說得沒錯,這龍果然很臭。
她手中的燈籠,被煞氣沖得直晃,燈籠上的彩石裝飾發出輕響,她連忙將其按住,借著一陣夜風,悄然往後掠去。
不能再待了,會被發現的。
羌烙猛然回頭,然後抬手一摜,一道強悍的靈力破風而來,
伏青骨催動靈力,飄至一棵大樹後,她腦中迅速回想席玉所使過的傳送陣,然後重複其手勢、口訣,在那道靈力穿透樹幹的瞬間,成功脫身。
樹木倒下,驚起一隻夜梟。
秋娘立即上前查看,片刻後折返,稟報導:「主人,沒人。」
「跑了。」羌烙回頭看了眼蟠龍池,蟠龍池已恢復平靜,「走吧。」
「是。」秋娘撿起帷帽重新戴上,然後追著羌烙的腳步,消失在夜幕之中。
山海閣內殿,澹溟正打坐冥想,忽聽外殿傳來一聲悶響和驚呼,隨即外出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