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頭還是沒動靜,賀淵站在那兒,有點尷尬。
澤大寶卻被賀淵這一嗓子嚇得筷子差點掉了,嘴裡還塞著麵條,含糊不清地說:「爹爹不打打,小爹爹打我,我下回聽話……」
賀淵看著澤大寶那害怕的模樣,又有點心軟,無奈地說:「真是的,早這般不就好了。非要等人家把棍子拿出來才知道事兒,你看看,都是你,把小爹爹氣得都不想理咱們了。」
熙小寶在一旁懂事地說:「爹爹,是你跟小爹吵吵,小爹才進屋的,不過小寶會幫你跟小爹道歉噠,小爹就不會生氣啦。」
澤大寶也跟著點點頭:「窩和弟弟一起去道歉,窩要跟小爹爹說以後絕對不讓他生氣氣啦,不像爹爹會跟他吵吵。」
「行了行了,先把你碗裡的面吃完吧,都坨了。」賀淵說,「你們哪會哄人啊?」
賀淵看著倆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心裡的悶氣化作一聲長嘆。他伸手幫澤大寶擦去沾在嘴角的麵湯。
屋裡的於清,聽到外面的動靜,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心裡暗自得意:哼,慣娃,讓他慣,三歲的小屁孩哪聽得懂道理,講一堆大道理也是白搭。
兩口子吵架,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賀淵進屋裡好言好語哄了幾句,還保證以後一定注意教育孩子的方式,不會再慣著娃了。於清也就不再跟他僵持,痛痛快快地跟他和好了。
…………
吃完早飯,兩口子正忙著餵家裡的牲畜,就聽到院外傳來動靜。出門一瞧,原來是賀明梁帶著季春花上門來了。
第121章
賀明梁左手拎著個竹籃, 裡頭裝著十幾個雞蛋;右手拿著個油紙包,方方正正的。兩人走到屋檐下,季春花跺了跺沾了泥雪的棉鞋。
雖說賀淵不喜三伯三嬸, 但這堂弟卻是個明事理的人, 到底是在縣裡讀過書的, 不像老屋裡其他那些人, 淨會胡攪蠻纏。
而且自打賀淵考中秀才後, 三嬸的態度也明顯收斂了不少。以前, 她總愛在村里到處瞎咧咧, 說賀淵是傻的,根本考不出啥名堂,肯定比不上她兒子。
賀老太太更是像變了個人,一下子變得慈眉善目的。平常在村里碰著賀淵,她總會熱絡地拉住人,絮絮叨叨說上老半天。儘管賀淵對她不冷不熱的, 她也能擺出一副長輩寬宏大量的樣子。若是村里人問起來, 她就會說,自己是長輩,哪能跟小輩計較,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孩子能不心疼呢。
其實賀淵心裡明白,這裡頭的緣由。賀父私底下總會給老太太些銅板花,這事兒還一直瞞著賀母呢。
畢竟都是父親自己的私房錢,他想拿去孝順老母, 賀淵覺得, 錢在父親手上,咋處置是他的事兒, 自己也不好多管。
最近,賀家老屋也是事兒一樁接一樁。聽村里人口口相傳,每次打賀家老屋路過,都能聽見裡頭吵吵嚷嚷的,鬧個不停。賀三嬸和賀老太向來就合不來,平日裡小摩擦不斷,偶爾拌個嘴吵個架也算平常。可眼瞅著年關近了,季春花一回來,這爭吵就越發厲害了。
就因為季春花嫁進賀家都四年多了,肚子卻一直沒動靜。賀老太和賀三嬸就拿這事兒,對季春花破口大罵,說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雞」,甚至吵著要賀明梁休了她,再娶個媳婦。
就連賀三伯都一月沒著家了。眼瞅著年關要到了,人影兒都不見一個。
村里頓時流言滿天飛,有人說瞧見賀三伯被勾欄瓦舍里的一個婦人勾搭上了,被迷得五迷三道的,魂兒都被勾走了。
這一樁樁糟心事兒,把賀明梁折騰得一下子憔悴了好幾歲。往年他身上總有股讀書人的書卷氣,現在卻是滿臉疲憊,眼神里透著憂慮。攤上這樣的爹娘,堂弟也真是命苦。
賀淵瞧見他們都提著禮上門了,就客客氣氣地招呼:「堂弟,這天寒地凍的,咋還跑過來了?快,趕緊進屋裡坐坐。」
賀明梁看向賀淵,勉強擠出個笑臉:「堂哥,年關快到了,我回村都好些日子了,還沒來得及上門拜訪。這不今兒有空,就帶著春花過來了。」
賀淵把人迎進屋裡,於清趕忙去灶屋泡了壺茶端進屋,給大家都倒上。
賀明梁抿了一口茶,問道:「二伯今兒不在家呀?」
賀淵點點頭,回說:「嗯,我爹一大早就出門了,估摸著得晚些時候才回來。」
賀明梁放下茶杯,說:「堂哥,咱奶說今年團圓飯就定在臘月二十七,咱們一大家子人好好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