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響亮的啼哭聲,一對雙降臨世間。先出生的長子是個壯實的男孩,生得虎頭虎腦,那胖嘟嘟的模樣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懷胎時他在腹中搶奪了不少營養。
相較而言,次子作為哥兒,身形顯得頗為瘦小,跟兔子一樣大兒,旁人見了都說身子骨太差,怕是養不活。
娃娃一落地,就跟冬天裡的日頭似的,把賀家照得亮堂堂的。滿月的時候,賀母擺了好幾桌席面,熱熱鬧鬧地慶祝了一番。
賀淵為了給這倆孩子取個好名字,那幾日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老是爬起來翻書,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聽、最有福氣的名字都找出來,給倆兒子安上。
思索了好幾日,才決定給長子取名為賀允澤,願他的人生能事事如意,順遂無虞。
給次子取名為賀允熙,願他能茁壯成長,像春日的陽光一般灑向每寸土地。
書院散學的鐘聲慢悠悠地響起來,賀淵這才從思緒里回過神。他跟同窗好友一路有說有笑地沿著下山的小路走。
到了南街路口,大家拱手道別,他轉身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子,朝著后街的方向不緊不慢走去。
年初那陣兒,夫子就勸告賀淵,讓他關了私下開辦的小課堂,語重心長地叮囑他要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來年的科舉,力求早日高中舉人。夫子的話,賀淵自然不敢違背,於是這一年便停止了授課。
正值五月,天兒暖烘烘的,日頭快落山的時候,把那街道照得一片黃。街邊熟悉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沒多遠的地兒,賣糖人的小攤前圍著一群娃娃,熱鬧得很。
賀淵從兜里摸出六文錢,買了兩串小兔子糖人。他把糖人小心地拿在手裡。
走到流雲巷口,一抬頭,就看見幾隻燕子在屋檐下頭靈活地飛來飛去。巷裡的老街坊們都坐在門口,慢悠悠嘮著家常。
姜志專注於棋局,不經意間瞧見巷口的那道身影,只見來人身姿挺拔,墨發整齊束起,雙眸明亮有神,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微微上揚,帶著淡淡的笑意。
姜志的兒子在鎮上管著個雜貨鋪,雖說不是啥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不愁吃不愁穿。家裡的小孫子正在私塾里埋頭苦讀呢。
這賀淵是三年前搬到流雲巷的,打從一來,他就覺著這孩子懂禮,性子溫和,從沒跟人紅過臉、吵過架。
聽說是位書生,去年還考上秀才了。人長得俊,肚子裡又有墨水,要不是早早娶了夫郎,這媒婆怕是要把他家的門檻都踩爛了。
姜志從板凳上站起來,笑著招呼:「淵小子,今兒咋散學這麼早呢?」說著,指了指旁邊的空板凳,「來,坐這歇會兒,順便給叔瞅瞅這棋下得有沒有救。」
賀淵笑著擺擺手,說:「不了,姜叔,家裡還有事等著我呢,得趕緊回去。」
等賀淵走了,姜志吧唧吧唧嘴,扭頭對妯娌何術說:「這賀淵啊,運氣是真不錯。他住的那屋子風水好著呢,以前出過舉人老爺。」」我看這孩子以後准能在科舉上出息,中舉人那是遲早的事兒。咱們平時跟他處好關係,說不定還能讓他給咱家在私塾念書的孩子指點指點哩。」
何術一聽,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屑地說:「中舉哪兒容易?就他那樣兒,我看沒多大出息,還想中舉人?你可別瞎說嘞。」
姜志聽了,眉頭皺了皺,不太贊同何術的話。他心裡明白,何術家的小兒子苦讀了二十多年,前年才考上個秀才,可賀淵在書院才學了兩年就中了秀才。流雲巷沒幾位讀書人,大家難免把人放在一塊兒比較。
姜志心裡盤算著,日後一定得讓自家孫子多跟賀淵學學,沾沾他的光,說不定在學業上能有點進步。
賀淵跟姜志道別後,腳步匆匆地往家趕。剛到門口,就聽見小小的院裡傳來大兒子咯咯咯的笑聲。
輕手輕腳推開那扇門,就見小院裡的月季都快把花架給爬滿了,粉嘟嘟的花朵一層又一層,開得可熱鬧了。邊上還長著幾株雛菊,金黃金黃的花瓣,正被澤大寶拿著樹枝拍得四處亂飛。
他娘抱著熙小寶,坐在石桌旁,拿著小勺舀起一勺羊奶,擱在嘴邊吹了吹,覺著溫度差不多了,才餵給熙小寶。嘴裡還念叨著:「乖小寶哩,多喝點兒,對身子好。」
賀淵一邁進院子,澤大寶那眼睛可尖了,一下子就瞅見他爹手裡的糖人,扯著嗓子喊:「爹爹,你回……回來了!」
賀淵臉上掛著笑,把糖人遞到倆孩子手裡,又把澤大寶手裡的樹枝拿過來,扔到一旁,耐著性子說:「大寶啊,咱可不能禍害家裡的花花草草,要是你小爹回來瞧見了,指定得收拾你。」
賀母一聽這話,忙抬起頭來,插話道:「哎呀,大寶還小呢,就是覺著好玩,哪懂啥呀。再說了,這花兒不也沒咋樣,讓他玩會兒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