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冷下臉,伸出雙手緊握成拳, 捏了半天沒捏出響, 氣勢瞬間消弱一半。沒關係, 他還能口頭威脅。
隨著上課鐘聲響起, 外出閒逛的人邁著小步伐急匆匆跑回來。
一位書童打扮的少年, 手中拿著精緻的書本, 跑到明楠身旁, 恭敬說道:「小公子,出門時您忘了帶,方才縣令老爺差人送來的,您收好。」
賀淵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這……這人竟然是縣令之子,這……這可如何是好, 他腦中迅速思索補救法。
終於在夫子進門前, 從書袋中掏出兩把花生,雙手顫抖著,放在明楠桌前:「小公子,方才話太快,一下說岔了,是喊你過來吃……吃花生嘞,我夫郎見我愛吃,特意去別人家買的, 你嘗嘗味道哈。」
話落, 賀淵快速跑回座位坐下。整整一節課,夫子的話一句未聽進, 全程留意著前方小公子一舉一動,心中甚是懊惱,都怪自己一時大意,甲乙丙丁,丁字班是最差的一個班。
若貧寒人家的小娃,差到這種程度,恐怕早回家挖土。
如此看來,這一群同窗竟是富貴顯赫之人,原來自己才是底層小小螻蟻。難怪眾夫子們如此嚴厲,授課亦爭分奪秒。
賀淵緩緩閉上眼,吐出一口濁氣,萬幸啊,萬幸啊,還好未付諸大王行動。
「賀淵。」李夫子嚴厲聲音穿過人群,直抵賀淵耳邊:「馬上就下課了,你眼神東瞅西瞟,根本不看書,如此就罷了,沒想到,你竟然明目張胆打起瞌睡來。」
「聽聞,你也是貧寒出身,怎也學了那人的做派。」
李夫子伸出手,顫巍巍地指向正呼呼大睡的陳圓。
「李夫子,他們就是一夥的,我剛才還看到他和陳胖胖一起說話嘞。」
「是的,我也看到了,他們聊得可開心呢,有說有笑的。」
坐在陳圓前方少年望向夫子說道:「李夫子,確實如此,我聽到他們說要去鶴香樓吃酒。」
賀淵的臉色瞬間一陣青一陣白,差點吐出一口血。他想要反駁一句,卻又怕得罪了哪家少爺,只好咽下這口氣,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李夫子怒火中燒,伸出的手指抖得更厲害,一會兒指向陳圓,一會兒指向賀淵:「好呀好呀,你們兩個都去門外罰站。」
老夫子剛想把書本拍在陳圓身上,就聽鐘聲響起,陳圓一個激靈,嗖地站起身,雙眼放光,喜道:「下課了,散學了,該吃飯了。」
只見李夫子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今日暫且饒過你們,若有下回。」
他拿起左手中的戒尺拍了拍。
書院一半學子在食堂用餐,或山下食鋪購買,另一半則家中送或自帶乾糧。賀淵唉聲嘆氣地跟著眾多書生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書院不好混,丁字班更不好混,還好縣令家公子小人有大量,不與他計較。秀才之路艱難,以後日子可怎麼熬啊。
走到山腳下,見於清提著食盒,唇邊掛著一抹溫和笑意,靜靜站在木質圍欄外。陽光灑在他身上,如鍍上了一層柔和光輝。看向賀淵目光滿是柔情,驅散賀淵心中壓抑的鬱悶。
兩人手牽手走到河邊柳樹下,坐在石墩上。
賀淵掀開木蓋子,露出一碗白米飯,上面覆蓋著一層青椒炒肉,一旁的油紙包里有五個小肉包。
於清靜靜說道:「我在鋪里沒什麼活計,就在吃食上花了些心思。蒸了小鍋米飯,又炒了肉絲,加上帶的包子,能讓你吃飽飯了。」
賀淵拿起筷子,混著菜刨飯。菜里油不少,已然滲入碗底,連米飯中都帶有菜香。
「清哥,就鋪里小爐灶,也真難為你能做出這樣一頓飯了。」
「沒事兒,費些時間而已。合不合胃口。」
「好吃,你也嘗嘗。」賀淵把碗遞到於清面前。
於清伸出手,把碗推了回去:「不用,你趕緊吃,我飽著呢。」
見賀淵吃得開心,於清滿足地笑了,桃花眼彎成月牙狀:「阿淵,秋收已經過了,我在家沒啥事,我打算把小攤支起來,賣蒸肉,能賺幾個錢兒,現下總是往外花錢,總要有賺錢門路才行。
於清上午也去繡坊逛了逛,一問工錢,還不如在家擺小攤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