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今日已來晚了些,此刻,大河邊打水的人散去大半,僅存零散幾人,他快步走至河邊,剛蹲下身。
張叔就站在土坡上喊道:「淵小子,昨兒你去鎮上,可錯過了一場大熱鬧嘞,你曉得不,你家山腳下那破屋子賣出去了嘞。」
賀淵不解問道:「那屋子破舊不堪,屋頂好幾個大洞,若不修繕一番,人都不能住,只怕哪夜狂風,都能將房屋吹翻在地。」
「是誰買那屋子了,還不如重新修一間,茅草屋不值幾個錢啊。」
張叔輕快滑下土坡,行至賀淵身旁,輕聲說道:「修房子得有地契呀,你可知馬家長子,不但田地無一畝,反而在縣裡賭坊,欠了好幾十兩哩,有地方住已是萬幸。」
「馬家長子不是回來好幾月了嗎?再說馬家田地不少,院子也寬敞嘞。」
「你是不曉得,馬倉後娘趙大麗可凶著呢,據說,昨兒夏寡婦鬧得可凶了,我家婆娘都跑去看熱鬧哩。」
「馬倉退伍回來時,趙大麗跟馬大可高興的不得了,歡歡喜喜把人迎進屋,」
「哪曉得昨日就鬧了起來,在家住了這麼久,趙大麗去他屋裡翻了好幾回,都未見到銀錢,馬倉又不拿錢出來用。」
「昨兒就鬧起來了,那婆娘可打聽過了,退伍的士兵回來都帶了十兩銀子,想送她小兒子去私塾念書嘞。」
「馬倉卻說,他回來之前去了賭坊,想著多帶一些錢,孝敬爹娘,哪曉得一不小心著了賭坊道,錢都給坑進去了。」
「現在還欠賭方五十兩銀子呢,怕賭方的人找上,連夜出了縣城跑回了上河村。」
「趙大麗當場就大罵起來,說要將人趕出去,天天光吃飯不幹活,自家咋養得起這麼個大閒人。」
「沒鬧多久,里正就來了,他曉得當初馬倉去當兵,是趙大麗搞出的事兒,眼下把人家趕出家,一畝地都不願給馬倉嘞,這不是不給人活路嘛。」
「里正勸了兩老口好一陣子,可馬大和趙大麗咋會聽這些?執意要將人趕走,說日後死活都與他們無關,欠的錢更別想讓家裡人替這狗東西還。」
「鬧了整整一下午,最後馬倉說,讓他走可以,那要寫斷親書,從此於馬大家斷絕關係,」
「馬大還是不想簽斷親書的,但趙大麗跟他說了,不簽賭坊的人就砍他的手。」
「結果馬大還是被趙大麗勸著簽了書,眾人才散去呢,里正見馬倉沒地方去,就把你家旁邊那間破屋子,讓人先住著往後有了錢,再給買下來。」
「不過,傍晚時刻,我就看到馬倉坐著村長家的牛車出了村,也不曉得要去那兒。」
河邊洗衣裳的村婦插嘴道:「馬家可沒幾個好東西,早年前娶了馬倉他娘,那是個明事理的,但她婆母磋磨她,都快生了還讓人下地幹活兒,這不馬倉就生在了地里。」
「生了娃,第二日就叫人去河邊洗衣服,虧了身子,曉得了馬大同村里趙寡婦搞上了,氣得人直接去了。」
「沒幾日馬大就帶著寡婦進了門,趙大麗還帶了個兒子,最不要臉的是,沒幾月就給馬大生了個哥兒嘞,你說這肚子搞大了,能不早點把人接回去嘛。」
「不過趙大麗也是能生,這幾年給馬大生了三個兒子呢,兩人早年可一直苛待馬倉嘞,我就住馬家隔壁,日日聽趙大麗罵人。」
眾人聽後都唏噓不已,兩人簡直就是絕配呀!一個薄情寡義,一個恬不知恥。
………………
於清在家先細心餵了雞食,清掃了雞舍,拿艾草熏散異味,防止蚊蟲聚集。
待忙完家中活計,他才背起背簍,前往田地摘下所有成熟的紅辣子,只留青辣子日後炒肉,走時順手摘了兩根嫩黃瓜。
回到家後,先將紅辣椒與蒜頭在大木盆中,用清涼井水清洗,再分別裝進圓簸箕中曬乾水分。
於清抬頭望向天,太陽高掛正空,陽光刺眼,晴空萬里不見一抹白雲,他挽了挽衣袖,走去了灶屋。
從米袋中抓了幾把大米放入大碗內,然後走到菜籃前,抓出一把四季豆,擇去兩旁根須掐成小段,與白米一起淘洗倒入鍋內。
用火摺子點上乾草,放進兩根木柴後,步伐輕快走到櫥板前,用菜刀將嫩黃瓜拍碎切塊,放入方才淘洗大米的碗中。
舀出幾勺辣子油,醋,醬油,鹽,少許香油,再用筷子攪拌均勻,讓每塊黃瓜都染上鮮艷色澤。
如今,土小黃已是半大土狗,不像往日那般調皮,正乖巧的蹲在門邊,眼巴巴望向於清,黃色的皮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於清用湯勺從鍋中舀出米湯,而後,他端著滾燙的碗,小心翼翼地走出灶屋,往土小黃狗窩旁的土碗而去。
於清彎下腰,將米湯倒入土碗中,土小黃立即興奮起身,跑向土碗卻被於清抓住尾巴:「燙著嘞,不怕舌頭都給你燙起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