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
玄鱗摟著懷裡的人,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最後在破曉時,眷戀地親在他嘴唇上。
閉眼復又睜開,暗金色眼睛裡的溫情被冰冷和決絕取代。
李青辭睡了個好覺,一睜眼,只覺神清氣爽,手指搓著玄鱗的袖子,用腦袋拱他的脖子。
玄鱗摟著他的腰,低聲道:「小崽兒,我想坐船去城外的河上漂一會兒。」
李青辭一口答應:「好,你等我一下,我去調船。」
玄鱗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抬手搭在眼睛上。
片刻後。
玄鱗抱著人踏上湖裡的畫舫。
船頭四角亭玲瓏剔透,飛檐翹角如展翅的靈鳥,船柱上的祥雲紋路層疊流轉,垂落的紗幔隨風輕舞,彩繪花窗透出斑駁光影,與雕花欄杆的繁複紋樣遙相呼應。
船尾弧線高高揚起,似一彎新月劃破水天,畫舫足夠精美,但是船身偏小。
李青辭站在船頭划槳:「委屈你了,弄太大的船,我自己一個人劃不動。」
玄鱗伸了伸腿:「還湊合,腿能伸直,比馬車長了不少。」
李青辭回頭衝著他笑:「家裡的月湖連通城裡的水渠可以直達城外,正好借點風,過一會兒咱們就能出城了。」
玄鱗走到他身邊,接過他手裡的船槳,一下子滑出去老遠。
李青辭甩了甩酸軟的手,偎在玄鱗身邊給他捏腿。
「行了,讓你那倆爪子歇會吧。」玄鱗把人摟在懷裡箍住。
李青辭看著順風而下的畫舫,憂心道:「這能劃出去多遠呀?我怕回來不好劃。」
玄鱗現在沒有法力,他們兩個人腳上都有鎖鏈,也不好走路。
玄鱗語氣淡然:「老實呆著,少操不該操的心。」
李青辭哦了一聲,安心窩在他懷裡。
太陽遲遲沒有出來,河面颳起了風,咔嚓咔嚓的閃電亮在天際,耳畔響著轟隆的雷聲,頭髮衣服亂飛,李青辭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玄鱗,我們進船艙里吧,要下雨了。」李青辭整個人被玄鱗扣在懷裡,兩條手臂緊緊圈著他的腰,力道大到李青辭都覺出疼了。
「玄鱗,你幹嘛呀?都抱疼我了。」
玄鱗沒有回應,緊緊抱著他,嘴唇貼在他的鬢角上。
李青辭意識到了不對,他死死摟緊手臂,整個人慌張到極致,纏在玄鱗身上,嗓子緊到幾乎發不出聲音:「別……別…走……」
轟鳴的雷聲淹沒了他的哀求。
懷抱漸松,李青辭開始瘋狂地哭喊,死死摟著玄鱗的脖子。
在他的哀求聲中響起了嘩啦啦的雨聲。
玄鱗摸了下他心口的逆鱗,摟著他縱身一躍,跳進水裡。
沒有了陣法的禁錮和紫氣的壓制,再加上雷雨天氣。
蛟龍得水而神可立也。
玄鱗強行化作原形,直接撐爆了鎖鏈。
李青辭浸沒在水中,視線渾濁不清,雙手無助地張開摸索,他看不見玄鱗,也摸不到玄鱗。
整個人如一片無根飄苹,隨著黑蛟掀起的巨浪,顛盪在水裡。
「玄鱗!玄鱗!」李青辭歇斯底里地哭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不要走。」
一聲聲喊叫幾乎要把嗓子喊破泣血。
一隻大掌捂住了他的嘴,玄鱗摟著他將人帶出水面。
磅礴大雨,傾盆而下,李青辭身上卻沒有沾濕一滴水。
他被一股輕柔的力道送到岸邊。
李青辭拼命掙扎:「玄鱗!玄鱗!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求求你了,別不要我!!別丟掉我!!」
隔著雨幕,玄鱗浮在水面上,沉沉目光落在岸邊的人影上。
李青辭不管不顧,爬起來就往水裡跳,拼命擺動手臂,朝水中間的人游過去。
一股浮力將他往上托,頃刻間,人又回到了岸上。
李青辭手腳拼命掙扎,用力撲騰,可是毫無用處,他被禁錮在岸邊寸進不得。
忽然,那股禁錮的力道消失了,恍惚中,他看到一抹黑色的殘影,緊接著有什麼東西掃過了他的小腿。
李青辭站不穩,摔了個屁股墩。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在他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