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水中縱身一躍,快速游到河中,攔在小姑娘前頭。
小姑娘雖然只有十一二歲,但是她個頭長得不低,有些重量,再加上她落水驚慌,手腳一直撲騰,李青辭抱著她踩水有些吃力。
這時,岸上趕過來的幾個漢子,撲通跳進水裡,游到近前把他二人拉過來。
前頭泅水的漢子,一看就是個浪裏白條,水性十分好。
他接過李青辭手裡的小姑娘,一邊抱著人踩水,一邊還能張嘴跟李青辭道謝。
「多謝您救命之恩,上岸後您一定要來家裡吃頓飯,讓我們好好感謝您。」
李青辭抹了把臉上的泥沙,眯著眼搖頭。
一行四五個人朝岸邊游去,李青辭綴在後面。
突然,他小腿抽筋,一個浪頭打過來,他登時被淹在水裡。
手腳一旦失去控制,整個人就像輕飄飄的一張紙,李青辭順著湍急的河水,快速朝下游漂去。
李青辭沉在水中,竭力保持鎮定,想恢復手腳的控制,奈何前頭撈小姑娘時,力氣耗了大半,現在他手腳綿軟無力。
掙扎許久,他嘴裡嗆了幾口水,意識漸漸昏沉。
在意識彌留之際,李青辭生出一股濃烈的絕望和不甘。
他不想死,他還不能死。
岸邊大聲呼喚著:「救人!快救人!!」
這時,一根長長的桅杆橫在李青辭身前,但是李青辭卻沒有力氣抓住了。
肺里的空氣耗盡,他整個人徹底失去控制,順著河流而下。
電光火石間,一隻手猛地攥住他的腳腕,拽著他往岸邊拉扯。
岸邊的百姓紛紛出力,拋杆子的,伸手拽人的,好一會兒忙活,終於把李青辭從河裡撈了上來。
李青辭在河裡嗆了幾口水,被人拉上來時躺在岸上昏死過去。
附近的百姓和他的隨從,立刻將他抬上馬車去城裡看大夫。
等李青辭再度恢復意識時,離落水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
身上起了高燒,他腦袋昏昏沉沉,覺得嗓子乾渴無比,身上忽冷忽熱,但李青辭卻在心裡笑了起來,他還活著。
太好了,感謝上蒼垂憐。
在此地停留了五天,李青辭身上的燒反覆兩次,終於徹底退了下去。
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這一場風寒,李青辭清瘦不少,眉眼透著一股很深的倦怠。
他坐在馬車裡,忽然瞥見了胸前髮絲里的一根銀白,他拔掉白髮,挑開帘子望著車外,眼神虛散著,落不到實處。
凡人的生命很脆弱,壽命也真的很短暫。
世事無常,不知道哪一天就會突然死去。
李青辭摸著心口的鱗片,心想,如果他這次死了的話,玄鱗該去哪找他呢。
他原以為他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陪著玄鱗揮霍,但其實不是的,他不再年輕了,一場意外,就有可能奪去他的生命。
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日薄西山。
他不想把人生里最美好的時光,都浪費在空等上。
……
回到京城後,李青辭任工部都水司主官,奉皇命,督造皇宮西苑重建。
晚間。
李青辭坐在桌後,環顧一圈空蕩蕩的房間。
他攥著心口的鱗片,垂頭沉思良久。
直至後半夜,他閉了閉乾澀的眼睛,提筆書寫,去信給白雲觀。
……
自從回京後,李青辭忙得腳不沾地,一天到晚很少有空閒的時間,他既要忙著皇家西苑的督造,又要操心霖澤園的事宜。
霖澤園之前修建的工程全部推倒重來,一應布局和用料全都由他親自過目。
這天。
李青辭休沐,他請白雲觀的趙玄真喝茶一敘。
趙玄真聽完李青辭的話,當即皺起眉:「你到底要做什麼?是要對付誰?」
李青辭淡淡道:「這重要嗎,趙道長只需要提供陣圖即可,剩下的事我著其他人去辦,不會讓你擔干係。」
趙玄真嗤了一聲,沒說旁的。
李青辭看出了他眼裡的鄙薄,但是並不在意。
這個趙玄真今年二十有一,在道術方面可謂是天賦異稟,有能力又是個年輕人,年輕氣盛些、輕狂些,也實屬正常。
趙玄真懶得跟這種俗人廢話,他擱下茶杯,當即就要起身離開。
李青辭道:「你有能力不假,可白雲觀日漸式微,在當地受兩任知府打壓,現在觀里每天的香客不過十數,大殿的神像金身斑駁,照你們觀目前的情況來看,五年內也別想重塑金身。」
趙玄真身形僵住,維持著半起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