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對此態度曖昧,可以說是默認。
李青辭眼裡容不得沙子,律法煌煌,容不得任何人踐踏。
此事比買賣人口更為惡劣,是直接逼著活生生的人去死。
李青辭站起來,朝著堂外,揚聲道:「今後,膽敢有明知故犯、挑釁律法者,本官必定嚴懲不貸!」
劉麻子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淚,大聲哀嚎:「小人大字都不識一個,哪裡知道律法呀,大人!你著實冤枉小的,我這閨女不賣了還不成嗎,我把錢退回去。」
李青辭冷眼看他。
官府每年都到村中教化百姓,即使大字不識一個,但是像這種罪行律例都是耳熟能詳的。
這男子分明為了推諉自己的罪狀,耍賴不認。
這時,新娘子哭了起來:「大人,你別流放我爹。」
李青辭沉默不語。
劉麻子哭天搶地:「大人!小的冤枉啊!我真不知道賣自己的閨女竟然犯了律法,小人再也不敢了,我這就把銀子退回去。」
李青辭摩挲著驚堂木,暗嘆一聲。
他抽出兩支紅色令簽,擲在地上:「念你是初犯,認錯態度良好,且事先不知律法,本官便對你網開一面,免你流放之苦,罰你二十杖,外加十年勞役。」
劉麻子一聽,又要喊冤。
李青辭啪的一聲,拍著驚堂木:「你服是不服?」
劉麻子抿了抿嘴,沒敢再言語。
李青辭抬手。
衙役立刻拖走劉麻子,拽在一旁行刑,厚重的木板打在皮肉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聽得人心頭直跳。
劉麻子的嘴被麻布塞得嚴嚴實實,發不出聲音,只能嗚嗚直流淚。
大門外的百姓見狀都心有戚戚,其中一位身著藍色道袍、頭戴冠巾的中年男人,略有所思地盯著李青辭打量。
李青辭轉眼看向那名新娘子:「你可願同你父親歸家?」
新娘子緊咬著嘴唇,不說話,只一聲一聲哭泣。
她爹在家對她非打即罵,眼下更是不顧親情,要把她賣了去送死,她就算歸家也撈不著什麼好,可是不回家她又能去哪兒呢?
大堂內迴蕩著淒切、絕望的哭聲。
李青辭嘆了一聲:「先將這名女子帶到後堂。」
哭聲漸遠。
李青辭看向堂下的張子祿:「方才的事,你都看見了,怎麼做就看你了。」
張子祿嚇得一身冷汗,渾身哆嗦,他這一把老骨頭,幾十板子下去,他還有命活嗎?
他當即磕頭,磕得砰砰響:「大人,這姑娘不是我買的啊!是劉麻子自己說,他女兒自願嫁給河神,但是他少了一個女兒侍奉,怕晚年淒涼,所以我們鄉里幾個村子兌出二十兩銀子彌補他。」
「這都是他們父女二人自願的,我們可沒有強行逼迫。」
李青辭冷笑一聲。
張子祿立即改口:「但是小民已經意識到這種行為不妥,我決計不再犯,小民願意拿出十兩銀子,彌補那位姑娘受到的驚嚇,並且願意再拿出一百兩銀子捐給州衙,以供修建河堤。」
李青辭挑眉,還算識時務。
這人是鄉約,在當地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不好把人逼得太過,此後,州衙行文下令,還需要他配合。
李青辭緩下神色:「你雖行為惡劣,但誠心悔改,本官便寬佑你一次,回去你要約束鄉里,確保此事不會再犯,若有第二次,抄家流放,本官定不饒你!」
張子祿連聲應和:「是是是,小民記住了,絕不敢再犯。」
一番兵荒馬亂,直到日落,才終於了去此事。
稍作歇息。
李青辭走到後堂,喝了口茶,朝那名仍在哭泣的新娘子道:「州衙後廚缺一個幫工,每月薪酬一兩二錢銀子,你可以與其他兩位做工的婦人,同住州衙的偏房裡,不知你是否願意?」
新娘子聞言大喜,當即跪下磕頭:「願意願意!民女願意,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民女實在無以為報。」
李青辭起身不受:「不用跪,本官無恩與你,這是本官職所當為之事。」
第二日天不亮。
李青辭就早早起床,稍作收拾後,策馬朝河堤去。
剛到近前,就有三四個人來稟報。
「大人,剛買的一批鐵鍬,棍子莫名其妙全被掰斷了。」
「大人,我這也是,這一排二十個竹筏,全都齊刷刷被劈成了兩半。」
兩個人濕漉漉的互相攙扶著,朝李青辭哭訴:「大人,這活計,我們是不能再幹了,再幹下去,小命都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