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李青辭突然明白過來,他當即用力掙扎,硬是扯回自己的手臂,大聲喊道:「我不摸我不摸!」
玄鱗皺眉不悅:「瞎叫喚什麼,李青辭,你拿我逗悶子呢,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青辭雙眼失神,不可置信地問:「你的尾巴是你的……?」
「嗯,是啊。」玄鱗語氣理所當然。
李青辭簡直要崩潰了:「那你用尾巴纏我的腿,你是在幹嘛?」
話落,玄鱗沉默一瞬,然後坦然道:「天性如此,我纏你的時候是半妖形態,只是用最後一截尾巴尖兒纏你的腿,那玩意兒在腰間,是收起來的。」
李青辭努力消化他的話,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
他往玄鱗身下瞟了一眼:「那東西是收在鱗片裡嗎?」
玄鱗笑了:「是,猜得很對。」
李青辭更崩潰了,他心裡生起一個可怕的念頭,恍惚地問:「以前我的飯和零碎玩意,你都藏在那兒了?」
「你胡說什麼!」玄鱗扇他的嘴,「我身上有幾千片鱗,都可以隨便放,再說了,你會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在褲襠里嗎!」
李青辭猛地伸手捂住臉,縮進被子躲著。
玄鱗扯開被子,摁著他的肩膀把人扳過來:「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想看我的尾巴?」
「不是這樣!」李青辭當即大聲反駁,以證清白,「孔雀跟我說,他認識一條虬,這條虬會把東西藏在鱗片的空隙里,你們同宗應該差不多,我好奇,就想知道你把東西藏哪兒了,你平時只露尾巴,我才想翻開看看,不知道那是你…你的……」
聲音越來越小,李青辭抿嘴收聲。
一番話下來,聽得玄鱗眉心緊蹙,他先是質問:「你又去見那個孔雀了?不是跟你說,讓你離妖遠一點嗎!」
李青辭小聲解釋:「那時候,我聽說京城有權貴會豢養妖物,我怕你被人抓走,想讓孔雀幫我找你。」
玄鱗語氣輕蔑:「就那些個半吊子玩意兒,我一隻爪子都能摁死,想抓我,再修煉幾百年吧。」
李青辭聞言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很厲害,但還是有一點點擔心。」
玄鱗揉他的腦袋,神情睥睨,語氣篤定:「不用擔心,沒人能抓住我。」
「好,知道啦!」李青辭攥住他的手指。
這時,玄鱗語氣一轉,咳了兩聲,才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了?」
李青辭坦誠道:「知道。」
黑暗裡,李青辭的一切神情在那雙暗金色的眼中都無所遁形。
玄鱗盯著他的眼睛:「怕我嗎?」
李青辭疑惑皺眉:「不怕,你有什麼好怕的。」
他去查過關於蛟的記載,說蛟龍身長數十丈,其狀如……如蛇,四腳細頸,聲如牛鳴,口能吞人,嗜血暴烈,常出沒於江河湖淵等聚水處。
他摸了摸玄鱗的喉結,嘆氣道:「看來那些記載也不盡詳實,你的聲音很好聽,一點都不像牛叫,而且你也不吃人,甚至你都不吃東西。」
玄鱗翻了下白眼,神情無語。
他揮開脖頸上的爪子,翻身平躺,沒什麼情緒道:「反正你們人對我沒什麼好話,怨毒咒罵,水裡翻船、河堤決口,甚至連著下幾天大雨,都能怪到我頭上,說是我在興風作浪。」
「總有人敲鑼打鼓、叮了咣鐺在水邊嚎叫,說要作法驅逐我,明明我睡在水底都沒動彈過。」
「有人落水,我嫌弄髒水,就想把人扔到岸上,結果那人說我要吃他,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嚇死,真死了還要連累我遭雷劈,什麼玩意!」
玄鱗越說越憤慨。
李青辭安靜聽著,見他不說話了,才緩緩道:「有些事可能是誤會,也可能是事實,你是一條好蛟,但你的同族會犯下錯處,人們會下意識對你這個種族有偏見。」
「就像你,你遇到一些不好的人,你會覺得所有人都不好,這也是一種偏見。」
「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有好有壞,不能一概而論。」
平緩的語氣慢慢撫平暴躁,玄鱗扣住李青辭的腦袋,捏他的嘴唇:「小嘴巴巴的,真能說。」
這時,一道很輕的腳步聲響起,外間掌起燈,微弱的光線流進內室。
李青辭壓低聲音,很小聲地說話:「我起床去上衙,你繼續睡吧。」
玄鱗故意提高音量:「怎麼!跟我說話還要背著人!!!」
李青辭趕緊捂他的嘴,用氣聲說話:「不是,這裡是京城,不比鄉下,人多眼雜,我雖然官位低,但也是京官,受朝廷監視,我怕別人注意到你,給你惹麻煩。」
玄鱗想起那張紙,問道:「所以你才給我的眼睛蒙上黑布?」
李青辭聞言一愣,頓了頓才道:「嗯。」
玄鱗語氣隨意道:「別瞎想,只要我不願意,沒人能給我添麻煩,你們那個皇帝也不行。」
他很快就能化龍了,他沒做過惡事,沒背負罪孽因果,沒有軟肋。
沒有人能奈何了他!
視線一轉,落在緊張兮兮的小崽子臉上。
……算了,話也別說這麼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