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辭反問:「那太夫人有什麼高見,不妨提出來。」
高瓊枝哽住了。
李青辭放下茶杯,淡淡道:「順其自然吧,你越強迫她,她越逆著來,難道你捨得看她哭著出嫁。」
「我當然捨不得。」高瓊枝憂心忡忡,「可萬一拖到過了年紀,再想尋摸好的夫婿就難了。」
李青辭聞言嘆氣,緩緩道:「太夫人一向清醒,對之事也很有見地,有些事換個角度想也未嘗不可,若你是當家主君,巧妤是男子且無法生育,你又當如何?」
高瓊枝擰起眉來:「那方法多了去了,可以娶個帶孩子的寡婦,可以過繼旁支,也可以去棄嬰堂抱養收嗣。」
李青辭看著她不說話。
高瓊枝一怔。
李青辭道:「巧妤是女子,能自己生育,本就比男的多一條路,即使她不想嫁人,上面的方法擇一條便可。」
「我以後不會有後嗣,也不準備過繼,我名下的家產都留給巧妤,還有你和爹留給她的錢,夠花了。」
「若你覺得她白身沒有保障,這也有法子解決,我目前官居正六品,年後擢任,不出意外,最起碼能升從五品,已有請封誥命的資格,若巧妤最後真的不想嫁人,屆時我向聖上請封,為她討個誥命,我無妻女,生母又早亡,想必聖上會同意的。」
高瓊枝不禁心動,為姐妹討封誥命,此事確有先例。
若妤兒得封誥命,就算是命婦,衣食住行都有特權,每月都有俸祿,見官不跪,可以參加宮宴,面見皇帝、皇后。
李青辭接著說:「退一步說,假使聖上不同意,我朝女子可以考女官,巧妤自己也能掙個官身。」
高瓊枝聞之嘆氣:「妤兒嬌氣,怕苦又怕疼,去做女官,她哪吃得了那個苦頭。」
李青辭皺起眉來,反駁道:「巧妤還不能吃苦受疼,她十二歲第一次學騎馬,大腿磨得出血,路都沒法走,嚎叫得我在西院都聽見了,沒過兩天,還不是又去了馬場。」
高瓊枝頓住,吶吶不言。
李青辭站起來身來,勸道:「我爹身上還是有很多長處的,比如說,他就不操心兒女的事,反正他死在前頭什麼都看不到,太夫人不妨效仿一二。」
高瓊枝一聽,抬手遮面,連連擺手:「你也趕緊走吧,你們倆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李青辭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雖說他和高瓊枝母女分府別住,但他院子裡很多細緻事情都是高瓊枝在操心,一應採買都是東院出面,然後再計算銀錢。
名份上,高瓊枝是他的繼母,其實真正相處起來,算是姐弟。
等出了門,天色已經黑透了。
他由大門出去,再從西側門進去,先給永思交代一下,讓他明日去衙署告假三天。
回到屋裡,他什麼也沒幹,就坐在旁邊,抓住玄鱗一隻手,低頭看他睡覺。
一直過了子時,李青辭看得眼睛都幹了,才合眼躺下睡覺。
直到清晨,天都亮了,他也沒睡著。
難得不用早起上衙點卯,李青辭賴在床上沒起。
身旁的男人睡得不省人事,他不禁氣惱,睡了十年才醒,這又睡!
不會再睡個十年吧?
李青辭心中驚疑不定,攥著他一縷頭髮,思索良久,最後還是鬆開了。
算了,反正人在這裡,睡就睡吧。
又磨蹭一會兒,他起來用早膳,然後回到床上繼續盯著玄鱗看。
真的沒有一點變化。
李青辭走到銅鏡面前端詳自己,看到了自己眼尾的細紋。
以前,玄鱗說是他的哥哥,如今要反過來了。
那……時間再往後推呢。
父子?
祖孫?
鏡中人的嘴角牽起,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啪!
李青辭伸手擋住鏡子。
算了,眼不見為淨。
他離開鏡前,回到床上生悶氣。
一轉眼,三天告假結束。
這天傍晚,李巧妤請他去東院吃飯。
桌上,李巧妤站起來,認真道:「娘,哥,我和小柔決定好了,我們要去考女官。」
大雍朝,未婚女子十五歲時可以考女官。
李青辭笑道:「可以,明天上衙,我幫你問問,有位同僚的長姐是司簿女官。」
李巧妤驚喜道:「那太好了!謝謝哥!」
兩人說著具體事宜。
高瓊枝縮手在袖裡,死死絞著帕子,半晌,她失落道:「到時候你們倆都去上衙,就留我一個人在家裡。」
女官要進宮當值,不過有假期,和男官一樣,每旬一休沐,每逢節日都能休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