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著,後背驟然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然後衣領被人攥住,頸間傳來窒息感,他不得不停下,腦袋順著力道往後仰。
玄鱗拽著他的衣領,繞到他臉前,冷聲道:「人不大,脾氣不小!」
李青辭沉著臉沒說話,眉眼壓低,神情鬱郁地盯著他。
玄鱗見狀愣了一下,隨即抬起另一隻手,在他額頭彈了個腦瓜崩:「說你兩句怎麼了。」
很快,李青辭的腦門迅速紅了起來。
然後,沒撐過兩息,李青辭的眼圈也紅了,眼底漫上來水光。
李青辭癟著嘴,抽了抽鼻子。
玄鱗見狀,趕緊鬆開他的衣領,頗為頭疼地看著他:「不許哭。」
李青辭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快速眨了兩下眼睛,然後放下手,狠狠在玄鱗腿上踹了一腳。
雖然不疼不癢的,但是玄鱗感覺自己的威嚴被挑釁了,他冷下臉:「別蹬鼻子上臉!」
李青辭低頭看著自己紅腫的掌心,還有額頭和屁股上傳來的疼痛,這時,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緒湧上心頭,好像很久遠之前有過的情緒。
那種情緒是委屈。
李青辭感覺很茫然,莫名其妙的情緒,他輕輕眨了眨眼睛,開始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掉眼淚。
大顆的淚珠落進淙淙的溪水裡,濺起一小片水花。
玄鱗低頭看著水面上泛起的漣漪,突然感覺很無措。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輕踹了一腳,輕輕彈了下腦袋,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很大,連一點法力都沒有用。
可是,眼前這人卻一直在哭,看上去很可憐的樣子。
玄鱗想不明白,最終,他把這歸結在李青辭身上,他們人就是這麼奇怪、複雜的東西。
而李青辭又是箇中翹楚,麻煩又脆弱。
水面持續盪起漣漪。
玄鱗攥緊拳頭,他放輕聲音,非常生疏地哄人,語調很艱澀:「……好、好了,別…別哭了。」
李青辭抹了把臉,他也不想哭,明明更凶的話他都聽過,可是眼下怎麼就止不住這股委屈。
眼睛裡不斷往外滲出淚珠,李青辭感覺自己莫名其妙。
玄鱗抿了抿嘴,沒再開口,他煩躁地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離開了。
隔著一層淚水,男人的身影有些模糊,李青辭收回視線,蹲下來掬水洗臉。
等了一會兒,眼裡終於不再有新的眼淚流出。
他走到岸邊,穿上外衫,然後脫下濕漉漉的褲子,將其晾在陽光下的石頭上。
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李青辭感覺頭昏腦脹,他走到陰涼處坐下,閉上眼,靜靜等待身上的不適褪去。
不知過去多久。
李青辭突然眼前一暗,他睜開眼,還未看清眼前的人影。
就聽見「邦」的一聲悶響,緊接著一股很重的腥味瀰漫在他鼻間。
他眨了眨眼,看清地上的東西時不由得驚住了,他愣愣地微張著嘴巴,好半天沒有回神。
他身前的地上躺著一條巨大的魚,真得非常大,這條魚比他還大!
「你不是想吃魚嗎,吃這條。」玄鱗的語氣有些不自然,仿佛是不習慣這麼輕聲說話,言語間很生硬。
「我…我……這……」李青辭開始磕巴,他看了看魚,又看了看玄鱗,「這、這怎麼吃?」
玄鱗聞言皺眉:「你拿回家煮了吃。」
「可、可是。」李青辭從地上站起來,伸手比劃,「我家裡沒有這麼大的鍋。」
玄鱗嘖了一聲,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剁成小塊不就放下了!」
「啊?我剁嗎?可是……」李青辭迷茫地指了指自己,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我…我應該拿不動它。」
玄鱗聞言一頓,眼神先後落在李青辭和魚身上,不由得沉默了。
李青辭的身量比這條魚最起碼窄了兩圈。
「謝謝你的好意。」李青辭擺手道,「這魚你留著自己吃吧。」
接著,他不太好意思地小聲解釋:「我剛剛哭,雖然有一點點是因為你的緣故,但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用覺得內疚。」
玄鱗看著眼前腦袋低垂的人影,冷冷哼道:「自作多情!」
李青辭抬起頭看他,彎著眼睛笑了笑。
此時,玄鱗背後的太陽嫣紅燦爛,李青辭笑著說:「太陽要下山了,我也要回家了。」
玄鱗瞥了一眼地上的魚,開口道:「等會兒,把魚吃了再走。」
李青辭拿起褲子穿上,心下糾結猶豫,思索片刻,仍是開口拒絕:「不吃了,太陽很快就要落山了。」
玄鱗聞言不解:「太陽落山就落山,關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