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鱗的語氣不怎麼好,想來也是,誰一睜眼看見自己頭頂懸著雙腳,心情都不會太好。
尤其是玄鱗這種討厭凡人的妖。
李青辭看著眼前高大的身影,不解道:「為什麼?」
玄鱗冷聲道:「不為什麼!我說讓你收回去你就收回去!」
李青辭低下頭,抿著嘴不吭聲,看上去好像在示弱,但是他的倆腳依然垂在水裡。
見此情景,玄鱗被氣笑了,他俯下身,在李青辭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拳頭,陰沉道:「你覺得自己這小身板能經得住我幾拳,小子,我勸你識時務一點!」
此時,玄鱗投下來的陰影將李青辭完全籠罩,襯得李青辭越發弱小,再配合著玄鱗陰惻惻的威脅,李青辭應該很容易退讓。
可是結果相反。
李青辭並沒有被嚇到,反而又就地躺下了。
他很擅長識時務。
要是這人真得有那麼殘暴,隨意動手傷人,那麼他昨日就不會完好無損地下山。
而且,他真的好睏,頭暈暈的,渾身沒有力氣。
玄鱗見狀驚住了,這麼不怕死的凡人真是少見。
這是不是就是書上寫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驚訝過後,緊接著就是惱羞成怒。
玄鱗自從修成內丹,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無視,以往那些人,哪個見了他不是嚇得屁滾尿流的。
他一把揪住李青辭的衣襟,直接將人從地上提起來。
本來看在他還是個小崽子的份上,不想跟他計較,沒想到這小玩意兒蹬鼻子上臉。
玄鱗打算把這個小崽子扔下山,然後在水潭邊設個小法術,也省得以後再有人找過來。
此時,李青辭整個人懸空著被玄鱗提在手上,顛得他頭暈眼花,他看向臉色陰沉的男人,開口道:「我錯了,對不起,我不泡腳了,你讓我留在這裡吧。」
玄鱗冷笑一聲,提著他繼續往前走。
李青辭手腳並用地掙扎,一把撲在男人身上,緊緊抱住他的腰,懇求道:「求求你了,讓我留在這裡吧,否則我在山下會被熱死的。」
玄鱗對此嗤之以鼻,就算熱死了又關他什麼事,何況,哪有這麼嚴重。
今年雖然是旱年,天氣比往年炎熱不少,那也沒到熱死人的地步。
李青辭繼續小聲懇求:「求求你了。」
玄鱗低下頭,看著抱在自己腰間的細弱手臂,忍不住煩躁,他扯著李青辭的手臂將人甩開,怒道:「拿開你的髒爪子!」
李青辭摔了個屁股墩,仍不忘辯解:「我的手不髒,剛剛洗得很乾淨。」
玄鱗嫌棄地看向他,懶得搭理,伸手指了指右前方,命令道:「順著這條道下去,走不了多遠就有一個小水塘,你去那兒。」
「我不去。」李青辭搖頭拒絕,「那兒的水很髒,而且周邊沒有什麼大樹,很熱。」
「你還挑上了!」玄鱗拔高音量,「不願意,你就滾下山。」
眼下,男人雖然依舊語氣不善,但是臉上陰沉的神色淡去不少,給人一種能討價還價的感覺。
李青辭抬頭望著他,視線有些模糊,他努力眨了眨眼,輕聲道:「可是,這個地方是我先來的,昨天你在這裡泡水,我都沒有趕你。」
玄鱗聽完覺得荒謬,不可思議地質問道:「你先來的?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青辭答道:「一個多月前,你看,那邊樹上我還綁了布條做記號。」
「嗤!」玄鱗忍不住譏諷,他幾百年前就在這泡水了,那時候他還沒修成人形呢。
「少廢話,你娘還在娘胎里沒出生,我都已經在這了,趕緊滾!」
李青辭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低低道:「我……我……」
剛說出兩個字,他就感覺天旋地轉,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緊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別裝死!」玄鱗抬腳踢了踢他的腿。
靜默片刻,沒什麼反應。
玄鱗低聲嘀咕:「嘶,真暈了?」
又過了一會兒,李青辭仍舊躺在地上,期間一動不動。
玄鱗見狀滿心煩躁。
說兩句就暈,真是脆弱又麻煩的東西!
以後還是離人再遠點。
一陣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有些泛黃的枯葉從枝頭墜落,在風中飄飄蕩蕩,有片樹葉剛好落在李青辭臉上。
葉片邊緣有些硬,杵在眼睫上不太舒服,李青辭被這種不適弄醒了。
他坐起來,周圍一片寂靜,那個男人不在了,他還在暈倒前的地方。
揉了揉眼睛,他抬頭望天,太陽已經過了正南,他暈過去有半個時辰了。
好餓。
他抬起虛弱的雙腿,慢慢朝自己的衣衫處走,摸出餅子,慢慢嚼著。
兩張餅子下肚,胃被填滿,手腳恢復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