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們都才二十出頭,對感情這種事還鬧不明白。向隼本著遊戲人間的心態,既不思考也不觸碰所謂愛情,是見宋敘和祝綺薇實在甜蜜,動心也想嘗嘗這種感覺,於是談了個紅髮學姐。甜不甜的怎麼說呢,反正他後來確實沒功夫再去管別人的事了。
再後來,就是聽說他們分手。
在所有人都以為宋敘和祝綺薇一畢業就會結婚的時候,祝綺薇傳出了婚訊。
跟一個珠寶行業的小開。
那人向隼見過,家境可以,人一般。沒宋敘高,也沒宋敘帥。但見過他的人都說他簡直愛祝綺薇愛到了骨子裡,恨不得跪下來舔。
他對這種沒尊嚴的舔狗沒什麼好感,也可能是對宋敘先入為主,就認死理地覺得他跟祝綺薇才是最配的,後來人怎麼做都比他差點意思。
他向旁人打聽他們分手的原因,抓心撓肝想知道是誰提出來的。他賭一百美金,肯定是宋敘。
一個學妹拿走他的鈔票,告訴他,是祝綺薇。她想結婚,宋敘不想。所以分了。
溫白然下意識問:「他為什麼不想?」
向隼聳肩:「剛畢業,沒基礎。家裡再好也是家裡的。加上兩個人那麼年輕,都還不定性,對未來也沒什麼把握,誰知道結了婚以後會不會被折磨到一地雞毛。」
溫白然若有所思,垂下去的眼睫眨了眨,盤子裡的班尼迪克蛋不知什麼時候被戳的稀碎。
對未來沒把握,聽起來是個挺現實的理由。
但莫名感覺不應該出現在宋敘身上。
他那種人,擁有最多的除了優越,就是對人生的把握了吧。
果然。
向隼見她信了,又笑嘻嘻補充一句:「這些都是我猜的。」
......好一個猜的。
猜的這麼離譜。
溫白然白了他一眼,「你沒問問他?」
「問了,他不肯說。」向隼一杯咖啡要見底了,又叫了一杯,琢磨著要不要給宋敘也帶一杯呢?唔,還是別了,他說過再也不喝咖啡了,萬一到時候不高興說不定把咖啡潑他臉上。嘖。
他有什麼做不出來?
也就是因為他什麼都做得出來,導致一些看好他和祝綺薇的人都以為他會在祝綺薇當天去搶婚。
但反常的,他只是買醉。
說起來也不算買醉。
那天恰好是他們系的畢業典禮,結束後一幫人出去喝酒,他全程面色如常,連一點失態都沒有過。向隼作為他們系的編外人員有幸參與,並見證宋敘從酒吧出來轉進街角商店,買了一兜子啤酒,回去接著喝。
向隼第一回 進宋敘的宿舍,乾淨到令人髮指。
他讓他隨便坐,結果他好死不死就坐在了祝綺薇留下的相框上。
相框裡的照片不翼而飛,只剩一個花紋復古的框,框裡是空白底層。
不大,但硌人的很。
底部花體英文刻著祝綺薇和宋敘的英文名。
VivianSong
向隼拿著從沙發縫隙里摸出來的相冊,尷尬地想跳樓。他估計是第一個知道他們倆同居過的人,以宋敘這種公是公私是私的個性不知道會不會把他滅口。
宋敘從廚房拿杯子出來,看見他手上的相框,冷淡的眼只是輕輕一瞥,「扔了。」
他漠然到極點,像極了被傷害後不肯承認的倔強。
向隼頓時萌生了一股今夜勢必要好好安慰他一番的衝動。
「我倆從天黑喝到天亮。中間我下去買了兩趟酒,他去了一趟。回來帶了包煙和一張帶著紅色唇印的名片。媽的!我下去跑腿就是真的跑腿,他下樓就是艷遇,你說氣人不?」向隼說到這裡特別想抽支煙,四處望了會兒,牆上的禁菸標識狠狠碾滅他蠢蠢欲動的心。
溫白然可以理解他這種氣憤和無力,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不公平,你費盡心思得到的不過是人家手指縫裡漏下來的那一點。大家都只有一次人生,怎麼有人就輕易的像在過家家,有人就困難得如同進地獄?
向隼接著說那天他們聊了很多,從星星到月亮,從學業到事業,從人生到來生。他從來沒想過會跟一個大男人聊這些,更沒想過聊這些非但沒讓他覺得矯情,反而有種豁然開朗的熱血感。
宋敘說從古至今生老病死就是人類永恆的課題,到現如今,生老死雖都依然不能被掌控,病倒是可以憑人力一試。向隼不同意,說生怎麼不能控制?避孕/套、避孕/藥、人流,這不都可以控制生育。宋敘搖頭,說這是對母體而言,對肚子裡的孩子來說不是。
他還說了很多,向隼一知半解,有些都不記得了,但就是那個晚上他決定了,要跟宋敘一塊做醫療。
「我記得最深的就兩句話:人不能只做力所能及的事,尤其已經做到了力所能及;什麼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做不到也要想辦法做。」向隼至今還記得宋敘說這話時的模樣,洛杉磯郊外的月是曠野,月色卷著狂狼滔天,聲聲動魄人心,宋敘站在高處,漫不經心又堅定地睥睨著這一切。
「他就像個王、皇上,上帝、你懂不懂?就感覺他說的話就一定能成。」
向隼感嘆道:「做男人的最高境界也就這樣了。嗐,我這輩子就服他這個人。」
溫白然能想像到他說的畫面,但好像跑題了,那天不是祝綺薇結婚?他們聊了一夜,就是沒說祝綺薇。這算不算一種逃避?
到現在為止,她對宋敘的認知都還在不斷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