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敘垂眼,睫毛刷過她額頭,軟得和他的人設非常不相稱。
「為什麼?」
他對自己在公司人心裡的定位很清楚。他認為大家只是同事、上下級關係,彼此在工作上合作、協作就好,沒必要產生過多交集。越純粹的公事公辦才能產生越高的效率。
當然,他也並不只是單向壓榨。他給了他們最多的利益。
加班餐費、工資、休假,員工得到的應該比付出的要多,至少是持平。
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這樣還不夠?
溫白然對他的費解表示費解,「除了這些呢,你沒想過你給他們多大的心理壓力?」
「多大?」在宋敘的認知里,壓力是動力的來源,人如果沒有壓力就像被拍扁在地上的易拉罐,任人傾軋,最後只有等著被丟進垃圾回收站這一條路。
他如實陳述自己的想法,並表示不覺得自己給了誰壓力,他通常只是實話實說,如果連實話都會帶來壓力,他會建議那個人辭職回家。
他說的很認真,仿佛這想法根深蒂固,與生俱來。
溫白然翻身將自己撐起來,雙手抱著手臂,手肘抵在他胸口,被子從肩上滑落,她半個身體都露在房間乾冷的空氣里,正色對著他:「你不覺得你這想法很不尊重人嗎?」
她怕冷,皮膚上的寒毛都豎起來,瑟縮了一下。
胸前輕微搖晃著,勾去了男人深沉的視線。
宋敘眼底漸濃,長臂攏住她,帶到懷裡,用體溫熨帖,「說說看。」
「你總把人當機器。可人不是機器,人有感情,有知覺,會感覺到你把他們當機器。」溫白然說,「你並沒有尊重我們作為人的感受。」
她說「我們」。
這一點他不能認可。
「我不尊重你?」宋敘收緊力道,低下來的聲音帶著危險,「你說不要,我不就在讓你休息?」
「……」
感覺到他的強硬逼到腰間,溫白然慌張抵住他的下巴,身體後仰,「這不一樣。」
她強調:「我說的是工作。」
夜太深了,他青色的胡茬看不清楚,卻實實在在刺著她掌心。她癢的受不了,想收回手,卻被他銜住了手指。
「有什麼區別?」她手很軟,點點香從肌膚深處散發出來,指腹碰到他舌尖,觸電一樣縮回去,他用牙齒咬住,齒尖廝/磨。更用力地貼到她身上,溫白然被硌得扭了一下。
「宋敘!」她嬌聲喝。
「怎樣。」他有恃無恐,「我夠不夠尊重?」
「……」
溫白然被他燙得臉都紅了,她完全相信她要是敢繼續跟他唱反調,他就會立刻、馬上把她就地正法。
停頓間,摟著她肩的大手驀地將她往上一提,危機感來臨。
溫白然頓時大喊:「夠夠夠!」
她驚慌失措,舉手投降。
急促的呼吸像是真的怕了他。
「呵。」宋敘低低笑出來,太愉悅,叫人咬牙切齒。
笑什麼笑!
大女人能屈能伸懂不懂!
溫白然以前沒發現他還有這麼惡劣的一面,竟然還威脅她?
混蛋!
她被重新塞進被子裡,翻過身,男人的長臂從身後橫過來,帶著她的後背嵌進他的胸口,屈膝,雙腿托在她身下。
這個姿勢,她好像是坐在他懷裡。
兩人面朝著窗外的夜,宋敘深深嗅她發間的香,表情是迷醉的,有不可自拔的意思。
「Vivi。」
「嗯?」
「你還愛他嗎。」
溫白然一怔。
宋敘的唇像兩片溫柔的羽毛,搔著她的耳廓,在神經上撩起輕波。
她不由自主地陷進這種細緻的感受里,聲音輕得像夢囈,「愛的話,你又要讓我走嗎?」
話落,他的吻變重,抵在她腦後,下巴被推向胸口,呼吸都蜷縮在喉嚨里。
他問:「你想走嗎。」
溫白然說不想。
她上次也不想。
她現在深刻感覺到那句話的意義。
新的人,新的感情,新的身體和性/愛,這些的確能幫助一個人從舊的傷痛里走出來。
宋敘的唇舌總是讓她沒有精力去回想,他手指帶給了她全新的奇妙體驗,她完全沉迷在他的懷抱里,差點連自己都忘了姓名。
「一直都沒說,謝謝你。」她說。
「謝我什麼?」
「謝謝你那天晚上沒有丟下我。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還在過去的漩渦里打轉。那是迷魂陣,我在裡面迷失了好久。」溫白然回過頭,用唇力行。
即便身經百戰,她依舊生澀得像初學者。
大膽的動作是他培養了這麼多天的結果。
他在她的氣息里感覺到自己的痕跡。
這讓他很滿意。
「被你愛,是什麼感覺?」他曲肘一支,身體順勢來到她上方。
溫白然被他壓著,說不知道。
她沒問過周凜,也從沒總結過自己愛人的方式,但有個詞,是貶義的,大約符合她的風格。
「是什麼?」
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