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對方壓根就沒想過裝,他向來直來直往不會騙,肆意妄為,目無王法。
當時並不明顯,估計只是單純地還沒有馴服好這具身體罷了。
無定界到處都是蕭極的眼睛,懷鈺這樣明目張胆,是真不把蕭極放在眼裡啊。
從不考慮後果。
瘋子。
程今越暗罵。
瘋子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深,他一雙丹鳳眼直勾勾地盯著程今越,讓程今越渾身發麻。
他似乎是能猜到程今越心裡在想什麼一樣,他傾身,「嫂子怎麼不說話?」
「見到我不開心嗎?」
「有什麼心裡話,說出來不就好了?嫂子說什麼話,我都會欣然接受的。」
眾人跪在地上,聽見蕭硯修竟然喚這位姑娘「嫂子」。
蕭硯修在家中排行較小,但上面的哥哥都已經成婚,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們全都認識。
唯一還未成婚的,不,應該說是即將快要成婚的,只有一位。
無定界的界主,至高無上的仙尊,掌握他們所有命脈的人,蕭極。
界主的未婚妻是大衍神女,身份依舊是高貴無比,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總管事跪在地上,所有人顫抖地磕頭。
「夫人!是我等小的有眼無珠,竟然未能識得夫人,求夫人責罰!」
窗外暖陽灑進來,照在地面上,但每個人的心中都格外淒涼,背後冷汗直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衍神女並不常出劍宗,也幾乎不參與任何仙界的集會,若是出現,那也都是在人間,他們這些小人物哪裡有機會見過神女殿下!
程今越面露疑惑之情,略微後退幾步,因為滿地的血腥,她臉色蒼白,眼眸微紅。
「什麼……?」
「公子,你們是不是認錯了人,我並不是你們口中的什麼夫人。」
她來寧城是要殺海神的,她不希望有人關注到她,也不希望暴露身份,殺人越貨這種事,當然是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裝瘋賣傻是程今越最擅長的事情,雖然聽起來很蠢,但是的確管用。
蕭硯修,或者說是披著蕭硯修皮的懷鈺。
他聽到程今越的話,突然大笑起來,他往程今越靠近,「是嗎?」
「不好意思,我的眼睛看不太清楚,讓我仔細看看呢?」
懷鈺踩著血泊,踩著地上的血肉和腸子,他好像感受不到四周的髒污一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程今越,像是捕獵的狼。
高大的身姿遮住背後的光,一步步朝程今越邁過來,讓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程今越向後退著,卻發現後面已經是牆壁,她無路可退。
「站住。」
懷鈺沒有聽她的話,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
與懷鈺的距離越近,程今越胸口的傷口便更加疼,魔氣從懷鈺的身上溢出,鑽進程今越的傷口裡,在她的血肉之中涌動,原始,嗜血,好像要鑽進她的骨頭之中。
疼痛讓她輕輕喘著氣,手中一片冷汗。
「我讓你站住!」她厲聲道。
疼痛幾乎要讓她跪倒在懷鈺身前。
懷鈺依舊不聽,他走至程今越身前,身上熟悉的香味飄到程今越的鼻間。
是從前程今越常用的薰香。
不過來到無定界後,程今越聽從蕭極的安排,已經換了其他的香料。
她察覺到懷鈺臉上的笑容不明顯地一僵,在背光處,他的臉忽明忽暗,臉上的笑意更濃,像沁了血的玉。
突然,懷鈺伸出大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格外用力,強迫她抬頭與自己對視。
程今越下巴生疼,臉上瞬間被掐紅,眼眸之中溢出眼淚。
她蹙著眉,眼眸怒瞪,看著懷鈺那雙黝黑的眼睛,眼中情感萬千,程今越最先讀懂的是恨。
曾經,他們之間,對視是一件多麼平常的事情。
懷鈺看著程今越,他已經拼盡全力不去想過去的事情,但是回憶就是如潮水一樣侵占了他的大腦。
他記得程今越的臉,她的笑,她溫柔的眼眸,刻在了骨子裡面,此生不會忘記。
但絕不是現在這樣的眼神。
這讓他覺得熟悉又陌生。
物是人非。
魔神懷鈺第一次讀懂了這個詞。
「看完了嗎?」
「放開我。」
程今越的聲音冷冷。
她在心中不斷喚著蕭極給她安排的侍衛,可是無論她怎麼呼喊,對方都不應答。
人呢?死了嗎?可是她明明感受到了氣息,這群人甚至還在進樓之前隱藏的地方,都沒有挪動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