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不為所動,他輕輕朝嚴定拱手。
「前輩,孟朝或許不了解的甚多,但,孟朝只了解今越姑娘。」
他不卑不亢,看著嚴定。
「還請前輩聽我肺腑之言。」
嚴定沒有說話,只是冷哼一聲,轉過身,默許了孟朝。
眾人又看著蕭極,蕭極只是笑著,沒有說話,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好整以暇地坐著。
在這種情況下,總有人忍不住,他就喜歡看這樣的戲碼。
蕭極喜歡看人的掙扎,就像在河邊看到不會游泳的人在水中呼救,強烈的情緒能讓蕭極覺得這個世界稍微有些趣味。
他沉默著,但沒有人有辦法,只能抬頭等著,等蕭極終於點點頭,眾人才能說話。
就像狗吃飯的時候,需要主子先點頭一般。
令人厭惡,但就是沒有辦法。
得到允許,孟朝沉沉呼氣,一雙堅毅的眼眸看著所有人。
「諸位,恕孟朝從來直來直往,性格耿直,我便直說了。」
他抬眸掃視座下心懷鬼胎的眾人,凜然開口。
「來之前,想必諸位也聽過孟朝的風言風語,我這個人也不想隱瞞,我孟朝從來不撒謊,只說真心話。」
月如儀話里話外帶著刺兒,蕭極從來情緒不外露,在場所有的人都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孟朝的話硬朗直白,不加修飾,像是最刺眼的光。
「諸位或許不了解今越姑娘,又心懷蒼生才做出這個決定,難免是人之常情。但諸位不了解今越姑娘,但是我孟朝了解。」
「從前,還未得知身世時,孟朝不過是別人口中所謂的卑賤之人,劍宗之中,誰都能踩我一腳,孟朝渾渾噩噩過了好多年。說些好笑的,孟朝還曾想過一了百了,但這個時候,只有一人站了出來,擋在我的身前。」
「便是三小姐,今越姑娘。」
「三小姐從不歧視身世平庸的人,她身體不好,卻總是盡心盡力幫助每個人,不求回報,從無怨言。」
「正如前輩所說,三小姐修為低下,所以她一直在盡她的全力去做,去幫助每個人,她知道沒有修為在這殘酷的世間是一件多麼大的罪,所以她幫了很多平民,很多百姓,很多凡人。」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其實很多人都是不理解的,權貴者辱罵她,憎恨她,給她使絆子,但她從不動搖。」
「三小姐的確很弱,也很平凡,但是三小姐做別人不敢做的,做別人做不成的,從我認識她起,她便默默堅持著。」
「當年,孟朝沒有劍法,是三小姐給我的,孟朝甚至連一件好的衣物都沒有,也是三小姐為我做的,孟朝與長公子程望不和,被打到站不起來,是三小姐扛著壓力幫我。」
「三小姐並不單獨對孟朝這樣,她對所有人都這樣,孟朝不過是被三小姐幫助的千千萬萬中的最不起眼的一個。」
「三小姐鼓勵我,幫助我,給我機會,孟朝無三小姐,無以至今日。」
「正如前輩所說,孟朝出言的確出於私心,但試問,誰沒有私心?孟朝坦坦蕩蕩。」
「如果今日我不為三小姐站出來,那我孟朝便愧對三小姐的善,不配為人!」
「三小姐做的事有千千萬萬的百姓知道,所有人都記得她的好意。」
「試問諸位,如此之善人,若是就這樣死去,又如何安眾人之心?如何維護正義,如何捍衛公道?」
孟朝身形挺拔,眼神如炬,他微微揚起下巴,目光掃過座中每一張臉龐。
他聲音不卑不亢,但穿透在整個宮殿之中。
「若無人願戰,孟朝願戰,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孟朝不怕死。」
「三小姐厭惡殺戮,厭惡戰爭,厭惡魔物,就算是為了三小姐,我也願戰。」
他說完,緩緩坐下,嚴定也微微斂眸,並不回答。
眾人沒有一人說話,氣氛變得異常詭異。
蕭極卻突然輕笑起來,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雅致隨和的外皮淺淺地披在他的身上,讓人心中生寒,作壁上觀的高傲不加掩飾。
「孟朝,有人告訴過你一件事嗎?」
他彎唇笑了笑。
「你真的很像程今越的一條狗。」
他言簡意賅,戲謔里是惡劣的輕佻。
羞辱的話從蕭極嘴裡輕飄飄地出來,所有人心中一驚,卻不敢多言。
蕭極等著孟朝回答,這樣就可以完美達成他的消遣娛樂。
孟朝握著雙拳,直直地對上蕭極懶散的黑眸。
他張開口想要反擊,但又硬生生地壓下來。
話語權在蕭極這裡,他不能感情用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三小姐,他忍。
孟朝沒有回答,蕭極挑眉,但玩樂的興趣卻並未散去。
「孟朝,你能對我的夫人如此忠誠,我很欣慰。」
他不急不慢地說,黑眸中籠著薄薄霧氣,話語中彰顯主權的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