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問完這句話,校場前有人高呼一聲:「高王。」
高世軍大步經過遼闊的草場,粗聲吼了句什麼,草場上便又揮汗如雨地操練起來。高世軍走到兩人面前,先看了眼那張面具,不理解地嘖了聲。
韓火寓向他見個禮,繼續談事務。
胤奚道:「他不是能忍之輩,不會與我們無休止地耗下去。尉國的將領被我朝差不多摸清了,赫連是軍國頂樑柱,西南防線需要他——」
胤奚透過面具望向東邊無垠的天穹,「最遲一個月,兩軍必有傾力一戰。」
高世軍過來就是和胤奚碰個頭,看他從敵營回來有什麼說法沒有,聞言沒有異議:「行,我檢點兵馬。」
兩人之間早沒了最初磨合時的劍拔弩張。
他們一起經歷過寒冬,六鎮兵出身寒苦,體質抗凍,一向是高世軍驕傲的資本,但他沒想到不適應嚴寒氣候的南兵,也咬牙挺了過來,骨頭硬得不輸出他的兵。
他們也一道趟過血路,他之所以從險地救回被圍的胤奚,是因為胤奚也單騎從槊鋒底下救過他。
兩種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碰撞,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高世軍在見到南朝使節與禁軍之前,不能理解胤奚時不時宣揚他那個女君,有何意思。等他親眼看見南庭的人出現在千里之外,持節接應,才知原來這世上,真有不放棄兵卒的上位者。
這個高目卷髯的胡族男人,帶領他的族人與漢人一起作戰,也曾恍惚過:他會合曾經的國敵對抗自己曾經的同胞,他的敵人究竟是誰,朋友又究竟是誰?
隨著時間的推移,高世軍想明白了。
誰能讓他有尊嚴地活著,誰就是朋友。誰要剝奪他的尊嚴,誰就是敵人。
已經轉身的高世軍靴底在草上蹭了下,又轉回頭,陽光加深他的眉影。
他沒頭沒尾地問胤奚:「……真能胡漢一家嗎?」
胤奚平靜地糾正:「是漢胡一家。」
高世軍嘴角抽搐。
看著那人轉身回帳的背影,高世軍實在沒忍住,問了韓火寓一個老早就好奇的問題:「你們南國男人都這麼……注重保養?夏天怕曬,還日日都刮鬍子?」
在部落,男人皆以雄壯強健為榮,像他的絡腮鬍子,從十八歲後就沒剃過,每每照鏡,頗覺自豪。
但南朝人好像截然相反。
說他們小白臉,像是找干架,但事實就是他不能理解,男人的體毛乃陽剛之象徵,刮它幹什麼?
韓火寓摸著自己在青州就曬成深麥色的臉,以及颳得乾乾淨淨的鬍髭,失笑。
這個事,該怎麼說呢?
「大王有所不知,名花有主的人,是這樣的了。」
還未走遠的胤奚聽見了,玄鐵下的嘴角輕輕翹起。
·
八月二十,風轉南向。賀寶姿奉旨帶五百人前去探谷。
五百軍士面上繫著浸過草藥的紗布,趁風向利己,覺霧氣清蒙,稍能視物。隊伍結成緊密的方陣,在石壁高聳的崖谷間謹慎前移。
一踏入沼霧範圍,賀寶姿露在面紗外的眸光便一沉。
不是心裡發沉,而是她身上甲衣的重量忽然詭異地加重了許多,和劉將軍所言一模一樣。
「你們如何?」
她立刻問兵士,得到相同的回答,賀寶姿緊了緊手中刀柄,沉著道:「勿要慌亂,繼續前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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