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時辰?養大爺呢?祖遂驚異萬狀地望著謝瀾安:「謝娘子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說過的話?娘子此前對那群女娘的態度,可是讓小老兒不要手軟,往死里去練。怎麼輪到胤小子,娘子的心就偏到北朝去了?」
「這怎能一樣?」
謝瀾安絲毫未覺自己偏心,鐵面無私地與祖遂講理,「之前我是不願將軍歧視女子,想讓您將她們和男人一般看重,一般傾授本領,我信她們是真金不怕紅爐火。至於胤奚,他……」
祖遂睨視一目,倒要聽聽「他怎麼樣」。
「他……嬌氣些。」謝瀾安扯了一句,「將軍還有旁的事嗎,不妨留在府中用暮食。」
祖遂輕哼一聲,看謝娘子的意思,想來是難以轉圜了。他心中卻不贊同,嘴硬道:「半日就半日,無非是將原先的訓練雙倍壓縮一下,到時我狠狠地練他!」
謝瀾安從容微笑:「怎麼教便是老將軍的事了,我不插手,隨將軍調理。」
祖遂碰了個軟釘子,當下也吃不下什麼飯,返身回校場。
他走到門邊,已要邁出門檻,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齒尖微磨的聲音:「——不許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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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謝瀾安照例抽出半個時辰教胤奚下棋。
她沒有提起祖遂上門的事,燈影脈脈的光線下,她教他擺座子定式,因為簡單,耐心得意興闌珊,一雙長眉輕斂,又帶著不自覺的嚴厲。
她這種樣子,最令胤奚沉迷。
女郎身上寬逸的綾紗白衣柔軟得似一團雲靄,籠著幽香的袖口堆委在枰外,那玉做的沁白棋子,在她素指間靈巧翻轉。
這是個雪意堆就的人,惟有蘭音輕吐的檀唇,是呵氣成暖的艷色。
他要很努力地轉走注意力,才能專心在棋盤上。
「我二叔的書房叫新枰齋,取的便是世事如棋局局新,千古無重局之意。」
夜晚尚有白日的余暑,堂屋的窗扇敞著,蛩聲清謐。謝瀾安不止教他棋理,也與他看的兵書結合,說些書外的道理。
胤奚牢記在心,隔了一陣低問:「女郎,金陵會亂嗎?倘若因我的緣故……」
「落子無悔。」謝瀾安挑眉看他一眼,將吃掉他的幾顆子不客氣地扔回他手邊的棋盒子。
放在從前,她會教人三思隱忍,顧慮大局,因為上一世她自己便是如此奉行的。可這輩子,謝瀾安漠然一笑,「你記著,不仁者以萬物為芻狗,為自己謀條生路從來不是錯。心如轉丸,手如鳴鏑,心轉得多快,手出得多穩,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她說完,察覺對面的人不自覺繃起了麵皮,垂手聆聽,頓了下,語氣又溫和下來:「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端看他一個無依無仗的庶人,籌謀數年時間,只為設計一名縣主之死,便知他膽何其大而心何其細。
晝長苦夜短,眨眼間半個時辰的銀漏水滿,胤奚便該告退了。
他沒有磨蹭,放下挽折的纏枝紋袖口起身,仔細將棋盒與坐墊歸置齊整,順手捋正女郎摺扇上的墜絛。
正要離去,謝瀾安忽叫住他:「等等。束夢。」
胤奚轉頭,束夢端了一盞白玉瓷盛的散著熱氣的東西入室,「娘子,來了。」
謝瀾安倚坐方席上,向胤奚指指碗,「牛乳,給你的,以後每晚飲一盞。」
食乳酪本是北地胡人的風氣,在大玄,乳酪價貴,只有貴人家中才能供應起。
豐年小時候總嚷著要長個子,日飲一盞,長到如今身體壯如牛犢,風寒都沒染過幾回。謝瀾安一見胤奚清瘦的身子,巴掌大的小臉,便想起他這兩年蟄伏苦熬的經歷,是以也給他補補。
胤奚這次卻沒有如獲珍寶地領命,他注視那盞潔白的乳酪,抻了抻女郎送他的衣服袖口,遲疑道:「喝這個,會長身體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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