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娉娉的頭顱,依然用雕漆盒子裝好,由鳳杞親自送到晉陽王府的墳塋旁,先粗淺葬下,也是遵循漢人「入土為安」的習俗。
鳳杞臉色蠟黃,身體弱到前去送葬時還得親自拄根竹杖。
葬儀非常簡單,毫無吹打熱鬧。他看著那漆匣入土,然後摒開外人,自顧自跪在那低矮墳頭前,一捧一捧地撒上土,培上青草,又在一旁植了一株小灌木。
「這是杜鵑花,」他挓挲著手,手上全是泥也捨不得拍一拍,對身後陪同的鳳棲說,「『他山叫處花成血,舊苑春來草似煙。』你看,杜鵑花與杜鵑鳥,都是這樣情深而慘絕。」
也不覺得不吉利,反而笑了笑:「『望帝春心托杜鵑』,我就把我的心意,寄託給這一叢花樹吧,但願明年我還有來給娉娉掃墓的機會。」
鳳棲遞上去自己的手絹,埋怨說:「肯定會有,娉娉借著這株杜鵑,期待你指揮義軍和并州軍得勝歸來。」
已經轉身要走的鳳杞於是再一次怔怔回望過去:剛剛栽下的杜鵑也還嬌弱,疏疏的葉,細細的花,卻嬌紅欲滴,迎風招展。
他仿佛又一次見到那個求而不得的倩影,於是又一次弛然地笑了:「對,我不該說不吉利的話,你們都在幫我,我自己也該拿出點信心來。」伸手撫了一片花瓣,那花瓣在風中顫巍巍的如在呼應他,他帶著笑潸然淚下。而後決然道:「走罷。我學著看看晉陽和并州的城防。」
晉陽只是一座縣城,城不高,濠不深,此刻為防靺鞨從忻州南下突襲,已經在深挖濠河、加固城牆,民伕們揮汗如雨,秋天也只穿一件小衫。
登上城樓的鳳杞摸了摸沙袋簡單加高加固的城牆,又看了看喊著號子的民伕,問:「延請民伕,一日工費要多少?」
隨他來視察的幾個人面面相覷,答道:「按以往的例,工費應當一日一百文到兩百文,但現在丁男稀少,工費也陡然貴了,像修築城牆之類,除了三百文工費,外要帶民伕的口糧,加起來近於三百五十文了。」
鳳杞大手一揮:「人家出了力氣,當然要給。給!三百五十文一天就三百五十文一天!」
對面嚅囁著:「不過……官家,如今并州庫房空虛,還另外要發軍餉,也得籌備些糧食應急應荒,每一文錢都得算計著花。」
鳳杞自小是一個紈絝公子哥兒,從來沒有「算計著花錢」這種經歷,頓時一愣:「不是才三百五十文一天嗎?這麼少而已,我以前打賞行院的小廝和老媽子都不止這個數,如是貼身大丫鬟,至少也得千文才拿的出手。」
鳳棲氣惱地在他身後咳嗽了一聲,才讓他不再自曝其丑。
鳳杞被妹妹這一聲唬了一跳,趕緊閉上嘴,慚愧地朝她看了一眼。
坐上車,一行人先回晉陽的晉王府暫住。
王府許久沒有主子居住,雖有僮僕,依然顯得灰敗。
鳳杞到留給他的正臥看了看,眉雖皺著,卻沒有說什麼,只吩咐把地再掃一遍,桌子椅子柜子再抹一遍。
然後到了鳳棲當年的閨閣,倒說:「要不給妹妹換一床新被褥吧,實在太埋汰了。」
鳳棲故意問他:「哥哥怎麼不換?」
鳳杞說:「我在秣陵,已經過慣苦日子了,這裡比破敗僧廟裡已經強多了,不用換。但妹妹沒受過這樣的苦,這被子上還有霉味呢。」
鳳棲說:「我住軍帳的時候,狼皮褥子那麼腥臭都得睡下去,絲綿絮的綢緞被褥,沒什麼適應不了的。」
「那就省些錢吧。新做一床綢緞絲綿被褥,不知道值多少緡錢?」鳳杞拍拍被褥,「叫他們好好把被褥曬一曬,反正就湊合今天一天,明天咱們還回并州。」=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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