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道貌岸然到如此地步。叔山梧皺眉,「仁至義盡?難道不是你親手下的毒?」
「哼!你那雜種母親生下你這個雜種兒子,卻讓他一輩子念念不忘,從未正眼看我母親一眼,到死還要想著魂歸故土,做夢!!」
叔山柏仰天叫囂著,「叔山尋,你聽見了麼?!倘若你的陰魂尚在此地盤桓,你就給我聽好了!我奉皇命,將你就地安葬,你為欽封的平野郡王,要替李氏生生世世鎮守東都,死了這條回歸故土的心!」
他眼神一厲,手臂高舉,喝道:「今日取逆賊叔山梧項上人頭者!賞五千萬,封萬戶侯!其部曲一律殺無赦!」
一聲令下,圍城中廝殺震天,刀兵相接之聲不絕於耳,很快便有人前赴後繼的倒下。
叔山柏親自挑選帶入東都的禁軍將士,不少都是在前幾次胡人進犯中原時殺過敵立過功的,他們不少人都曾聽說過叔山梧以一當百的盛名,只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今日若能取得叔山梧項上人頭,往後便是享不盡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所有人眼中都漲滿了飽溢的殺氣。
箭簇似雨刀尖如林,短兵相接之中,叔山梧橫刀於馬上,毫不戀戰地徑直突進,有如一堵移動的銅牆鐵壁,撲到近前的刀劍也近不了他的身。
叔山柏眼睜睜看著他一人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般輕易便進了第二重宮闈,急切大喊:「攔住他!!給我攔住叔山梧!!!」
密密麻麻的箭簇似無窮盡,只一會功夫便落滿了空曠的庭院,決雲帶著人緊跟在叔山梧身後,持續推進。饒是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身處圍城依舊死傷慘重,一路於屍山血海之中對抗著全副武裝的禁軍部隊。
叔山梧的目標明確:今日只為將叔山尋帶離此地,動作越快,死傷便越少。他縱馬穿過甬道,背後如同生了眼睛般,信手打落一支支破空而來的羽箭。宮人奴婢們見他勢如破竹之勢,嚇得驚惶四散,招魂的喪幡和旗幟歪倒了一地,被雜亂的腳步踏得看不清顏色。
正殿已經近在眼前,叔山梧翻身下馬,邁步進門時腳邊突然伸出一柄長刀,垂眸看去,一個年輕的士兵雙手握刀,瑟縮著不敢上前,他提起一腳把人踹翻,大步邁進了院子。
香案祭壇仍在,明燈燭火未滅,做法事的僧侶道士卻已經不見蹤影。正殿的幾扇大門敞開著,原本擺著主人坐席的地方放著一尊佛龕。
叔山梧放緩腳步,在佛龕前站定,視線落在上面供奉的靈牌——「平野王叔山尋之位」。
「噹啷」一聲,他扔了手中的刀。
佛龕後低垂的帳幔里,隱約聽得有人沉聲念誦。
他站了一會,似是渾然未覺身後雜亂的腳步聲——叔山柏帶著手下的人追了過來,外界的廝殺聲漸漸停了,似乎是因著此地莊嚴肅穆的氣氛,一時間沒有人動作。
誦佛聲漸漸平息。叔山柏正要下令動手,舉起的手突然頓住。只見帳幔被猛地掀開,容絮一臉驚惶沖了出來。
「有、有鬼……她來了!!啊啊啊——!」
容絮一邊悽厲地叫著,一邊腳步踉蹌著朝外跑,不留神踩到一根拖曳在地面的白幡,腳底一滑整個人栽倒在剛邁進殿的叔山梧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