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郎已經醒了,王爺為何不去問他?」
叔山尋語氣些許頹敗:「鄭小姐或許知道,這小子自小離家,跟著我的時間極少,我與他父子之間,從來說不到三句話,但他這驕傲負氣的性子,同我如出一轍。若我去問他,他十有八九是不會說的。」
「鄭小姐,請你和本王說實話,他傷在要害似乎全無防備,難道真是沒有察覺那舞姬的身份麼?」
鄭來儀心頭有種奇怪的感覺一閃而過:叔山尋不是在試探他,而真心是來求問當時發生的真相,對房內重傷的親生兒子叔山梧,他根本沒有全然的信任。
她抬眼,叔山尋眼尾的皺紋深如溝壑,清晰可見。前世嫁入叔山氏後,她與這位家翁交集不多,似乎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與他對視。他此刻看著自己的眼神是看待晚輩的溫和,但仍有藏得很深的銳色。
鄭來儀垂下頭,低聲喃喃:「不是的。是因為我,是我誤會了二公子,他卻為救我才暴露在逆賊面前的……」
「都怪我……」
她楚楚可憐地抬起頭,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在廊下燈籠映照中隱隱泛紅,滿眼寫著愧疚和自責。
第28章叔山梧看著她泛紅的眼睛,愕然
青州是舜王的地界, 叔山二郎一出事,所有人都得到了李肅的命令,對平野郡王父子奉若上賓, 讓叔山梧好好養病。
叔山尋卻不願留在別院叨擾, 只堅持住在驛館,擇日便要儘快回京,不能久留。卻偏偏在離開青州的前一夜又出了事情:兩個殺手連夜衝進驛站,砍了幾名守兵直入內院, 被叔山尋的近衛斬於王爺榻前。屍體的裡衣帶著麒臨軍的記認, 顯然是賊心不死的段良麒餘孽。
兒子重傷尚未痊癒,父親又陷入危險。舜王下令將逆黨的頭顱砍了下來, 懸於青州城門上。消息傳回玉京, 懷光帝勃然大怒。
聖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青州,讓平野郡王養好傷再回都, 隨之還有一紙詔令:平野郡王叔山尋正式封「青山將軍」, 授勳於凌煙閣, 充河北道任奉州節度,兼任北關招撫使,領河北駐軍, 賜名「清野」,寄以「殺逆於前, 堅壁清野」之望。
懷光帝此舉,無疑是要讓以為君臣離心有隙可乘的段賊好好看看, 大祈與逆黨不得善了的決心。
叔山尋傷勢不算重, 簡單養了幾日後, 便要離開青州回都赴任。舜王作為地主,自然親自送行。天光尚未大亮, 城門外的大道上,兩位王爺一人一騎,相對而立。
「王爺留步吧,小王此番實在是叨擾了。」
「哪裡的話,你們父子二人在青州接連出事,本王實在愧疚!」
「敵人本就無處不在,這樣的事如何預料?」叔山尋搖頭。
舜王上前一步,扶住叔山尋的胳膊:「你在降叛一事上理應是頭功,這點人人心知肚明。皇兄並非對你不信任,只是……」
他搖了搖頭,「這其間原因太過複雜,總之,如今得其所哉,大祈有青山將軍,北境可安寧了!」
叔山尋對著舜王一抱拳:「王爺有此一番話,已經是對我最大褒獎!我戎馬半生,除了帶兵打仗別無所長,承蒙不棄,也只能以一身殘軀報效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