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桌對面伸過來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有擅自放下。簡白藏無法忽視,疑惑的目光投向對方:「抱歉,我不喝酒。」
崔宜說:「喝一點,可以幫助你更好入睡。」
經過提醒,查理也注意到簡白藏疲憊的眼神,似乎這幾天他都沒休息好。
不止是簡白藏,他和崔宜也沒能好好睡上一整晚的覺。他們得時刻關注對面的動向,只能交替守崗。
幸好他們多年來大部分時間都處在動亂地區,練就了閉眼就睡著的技能,能夠更高效地利用休息時間恢復精力。
壓力都在他們身上,在查理看來,沒有會導致簡白藏休息不好的外界因素,那就只能是他的心理壓力了,喝一些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片刻,簡白藏接過那罐酒,飲下一小口。
桌上四人,三個都有酒,醫生不滿被孤立在外:「給我也來一罐。」
然後被崔宜無情拒絕:「年紀大少喝酒,酒喝多了手會抖,你不想拿手術刀了嗎?」
醫生:「……手抖在其次,你就是想說我年紀大了吧!」
崔宜:「事實而已。」
醫生控制住了想拍桌子的手:「不想回來你可以不用回來的!」
「噗。」
三雙眼睛看向發出笑聲的查理,查理咳了聲:「我只是羨慕崔宜有一個這樣好的父親。換做我,打開的第一罐酒就要遞給我父親。」
醫生指著查理瞪大雙眼看著崔宜:「聽見沒有,這才是對父親應該有的樣子!」
查理:「不然我就會挨一頓毒打,十四歲之前,一天至少挨一頓。」
簡白藏側目,他怎麼能用這麼輕鬆的語氣,說出那樣的童年來?甚至語氣里還帶著一點笑意。
醫生有些尷尬:「那,之後,你父親沒再打過你了?」
「啊。他賭錢輸紅了眼,回家想把我妹妹賣掉,被母親驚慌之下開槍打死了。」查理說,「母親等我回到家才自殺的,她怕沒有人照顧弟弟妹妹。哈哈。」
他笑了兩聲,發現餐桌上沒有任何人笑,陷入詭異的沉默,緩緩收起了笑容。
端起啤酒喝了兩口,查理總算察覺這話題在關係微妙的兩父子面前提不合適。他本意只是想說,醫生這樣能接受言語冒犯的父親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比爛不是個好行為,他反省。
簡白藏低頭,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咀嚼的速度變慢了許多。
與其他人比起來,他的父母在他二十歲左右相繼病故,是再正常不過的離世方式了。
那兩人都是常年泡在實驗室的研究員,對孩子疏於照顧,以至於簡白藏幼年時就獨立過頭,對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係沒有多少體會,也覺得沒有必要。
在記憶中少有的相處時間裡,他們表現出正常父母應當有的關愛,但到了簡白藏有記憶的年齡,這種行為也太晚了些。
在詭異沉默的氛圍中,晚餐快速結束。
簡白藏的酒還剩一大半,他幫著收拾殘渣,拿起啤酒罐準備上樓,卻被崔宜叫住。
「你應該沒有那麼早休息吧,有空我們再聊聊?」崔宜晃了晃手中酒罐,他也還剩下一半。
跟隨崔宜來到陽台,在夜風中裹緊了衣服,簡白藏覺得喝了酒有些熱的臉頰得到緩解,本就攝入不多的酒精隨風散去。
他沒有什麼話要對崔宜說,只依靠著欄杆小口喝著酒,冰冷的酒液在這時候反而起了溫暖身體的作用。
「你出來這些時間,有沒有了解過格拉烏茲公司現在的內部情況?」崔宜問。
簡白藏搖搖頭:「我沒有了解渠道。」
崔宜從沒有問過簡白藏和晁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大致原因他也能猜到。
伊索爾一直保護著簡白藏,但也要確保簡白藏在他的掌控之下。
私自轉移簡白藏是他背後的真正掌權者不允許的,他無法違背自己的立場,在那晚獲悉旺卡先生身上晶片的秘密後,因此他選擇了放棄。
晁戎趁此機會,和簡白藏一起回到城內。
就是不知道,在這些行動中,兩人誰占據了主導權。
崔宜原以為簡白藏是遭到了實驗體的脅迫,現在看來,並不是那樣。
第6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