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吳相宜便又想到自己。唐薏覺著氣氛不對,忙打岔說到旁的,只要不提男人,總是使人快樂的,車內三人一路玩笑著到了西郊。
時辰尚早,人不算多,自馬車裡取出帶的吃食點心一應,加上吳相宜親手煮好的梅子湯,三人尋了一處景好的水榭占了位。
水榭臨岸杏花正盛,白花或若雪不時落在湖水中,經水波一盪便飄遠了。
一陣湖風吹來,唐薏眼睛便開始迎風流淚。
倒是沒有早起看著那麼紅,只是脹痛難消,這毛病是打小落下的,春日裡常犯。
她們才落座不久,便開始陸陸續續的來人,皆著鮮亮色的春衫,不多時,樹下花影間,遊船上,涼亭處,假山後都占了人,旁人三五成堆賞花品詩談天說地。
三姐妹當中也就吳相宜的學問多些,唐薏是半桶水,李嫂子乾脆大字不識一個,除了吃便是看景,與這春日畫中的清雅格格不入。
旁人言詩,三人也僅在一旁跟著起鬨,偶爾會同旁人交換茶點。
近巳時末,一輛馬車自從吉祥坊駛出,直奔京郊。馬車古樸,但上頭裝點講究,若細品便不難瞧出馬車的主人頗有身份。
一隻修長的手自馬車內輕輕掀開遮陽的竹簾,骨節分明似竹節,蒼白意涼,僅指腹有些淡淡的血意,透過竹簾,那雙寬長的鶴目於簾後時隱時現。
在床上躺了一年,再望街景,恍如隔世。
「哥,你想找嫂子,我替你傳個話便是,幹嘛非要親自折騰一趟呢,你身子才好......」少年坐在對面,望著自家兄長才恢復了些生氣的面色,有些擔憂。
將竹簾放下,車內光線乍暗了些許,餘光將江觀雲的側臉照得忽明忽暗,他不動聲色在筠松居里養了那麼久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身邊,他既能下地行走,若不能第一時間與她會面,那怎麼能夠呢?
虛拳抵唇輕咳了兩聲,聲音沉沉極富磁性,「有些話,我得親自問問她。」
因而他挑了穀雨後,急著來唐家尋她,不過他卻未明報家門,只留了個心眼先讓旁人以送成衣之名打探唐薏所在,果真,她狡兔三窟似的在吉祥坊她養母家住了幾天,趕到吉祥坊時,又聽說她同友人去了京郊。
因而江觀雲一路從吉祥坊尋到京郊來。
這般折騰,足以證明他內心的迫切。
只是這一切在江聞谷面前掩的極好,連江聞谷也不明白他為何非要拖著未好全的虛弱身子來回奔忙。
西郊不算偏僻,乘車而行撐死小半個時辰,從前他身子朗健時每年春日都會來此,遊人多圍湖相游,尋人的話只要順著湖邊便不愁找到。
這邊風景如畫,江觀雲一步入湖邊,進入人群視線便吸引了眾多小娘子的目光,這裡無人知他身份,只覺著身段修長有致,面似皎玉,膚容雖蒼白,卻憑添了幾分高貴清冷。
這是他病容未清時,多少有些削瘦都這般引蝶,可想他從前康健時該是如何萬眾矚目。
「你們幾個去那邊找,你們兩個去那邊!」江聞谷將隨車行來的小廝左右安排下去,他們皆是從前在府里見過唐薏的。
巧來眾人散開後,江聞谷眼前視線開闊,他一眼便瞧見了前方不遠處水榭中唐薏的身影。
江聞谷指了前面驚喜道:「哥,快看,嫂子在那兒呢!」
驀地抬眼,順著江聞谷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方百米開外的水榭中有三個女子圍桌而坐。
一人著鵝黃,一人著桃粉,還有一人著輕煙色。
鶴眸微眯,在望到她時心分明跳漏一拍。
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百米開外,他只要走過去便能與之面對面,分明是削想了許久,可當真見著了,卻在心底生出些酸澀的怵怯來。
他是有些怨恨的,怨恨她於銀子和他之間選擇了銀子,怨恨她將自己推給旁人......